十四银影骑无法不警惕,竟然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若他们身后还跟了隋兵——
“我到这里来,没有人知道。”苏长衫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却看得透对方的心思:“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他说得如此清闲,仿佛确信自己能说完这几句话。
“大隋文皇帝先后以安义公主、义成公主嫁予启民可汗,仁寿元年文帝亲率军北征,帮助启民可汗返回北方。大隋与东突厥的交情,不浅。”苏长衫平平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决意进攻长安?”
阿史那永羿似笑非笑,声音似玄铁切岩石,冷峻清晰:“是隋帝不守信诺,只给我公主的遗体——至于所谓的交情,帮助我父汗攻打我叔父,将他逼死,也是隋帝的功勋。你们,一向是在用突厥人打突厥人。”
“天下的任何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苏长衫的声音如同剖析黑暗的镰月:“大隋与启民可汗结亲,却屡次拒绝都蓝可汗的求亲,的确有厚此薄彼之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阿史那永羿的脸色变了变。
“草原上有个传说,你叔父都蓝可汗曾娶得狼妻,却一直没有子嗣——”
苏长衫说到这里,阿史那永羿全身因愤怒和震惊而微微颤抖,浓重的杀气凝聚在乌金枪上。
“苏汤圆!”九州一声断喝。
苏长衫果然没有再说下去,他要说的话对方已经听懂。
任何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秘密,有时只有它成为秘密时才珍贵。
“九州,你去做你的事。”阿史那永羿挥挥手,九州看了他们一眼,跃出窗外,融进夜色里。
只见叶舫庭从怀里摸出一个册子:“笼络这么多官员,要花多少银子啊?总有一天会穷得把乌金枪也卖了。唉……”
她的神情写明了“阿史那永羿就是个败家子”,啧啧叹气,恨铁不成钢。
十四银影骑仿佛个个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阿史那永羿贿赂大隋五十多名官员的名册,竟落在他们手中——
“卓云并没有死,他只是吃了假死的药,骗过了所有人。”苏长衫闲闲道:“没有人在密谋时会忌惮一具尸体——只有死人,才有资格听到所有的秘密,了解最深的真实。”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而且,你们十四银影骑中,是不是有一个哑巴?”
话音落时,只见叶舫庭笑眯眯的从门外拉了一个被牢牢捆绑的人进来,身材和九州相仿。
“……十岭!”五湖、七纵、十四峥等几人同时失声道。
十四银影骑里,擅长行军布阵的十岭,天生不能说话。
阿史那永羿蓝眸冷如峡谷,涌出浓浓的杀机:“你们——”
“我们可没有绑架他~”叶舫庭连连摆手:“我们是救人,不是绑架人。”
殿下,是他们救了我。
十岭用手语“说”道。
“十四银影骑中有人被掉包,你们竟然一无所察的和面具下的假冒生活了七天,是说这个假扮者太高明呢,还是你们太迟钝……”叶舫庭“啧啧”称奇。
阿史那永羿的咽喉中涌上了一阵血腥气,他突然意识到,戴着十岭的面具与他同处七日的人,盗走官员名册的人,将他多年筹谋全盘打乱的人——是谁!
苏长衫面上露出少见的钦佩之色:“这一局棋中,最高明的弈者——是兰陵公主。”
二十五、诀别
阿史那永羿给自己斟了一杯苦酒。
马背上饮酒,品的不是醉意,是刀锋上的血与诗。
长安落日,辉煌如画。
长安城外三百里,突厥大部队正全力行进。
只见一个银甲的身影策马而来,前哨士兵报道:“哥舒将军!好像是十四银影骑!”
为首的突厥将领哥舒夜朝队伍叱道:“停!”
来者骑术精湛,只见她勒马大军前,用突厥语喊话:“哥舒将军,殿下让我们原地驻扎三日。”
十四银影骑一向十分神秘,就算是哥舒夜这样的大将也很少与他们接触,但队列中的确是有女子的。
见哥舒夜还在犹豫,来者抬起手来,将一把匕首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