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秀离去后,一行人继续前行寻找住处。张扬知道,自己一行人太过招摇,再没有弄清楚东郡城内具体情况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带人进城,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他们赶路,一是尽可能地保证高速度,尽早赶到孟津最前沿,去晚了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二就是保证人马的实力和精神,能避免的战斗就避免,能不管的闲事就不去管。毕竟如今这一百多人是张扬全部的力量了,是他将来发家致富报仇雪耻的关键,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宝贝蛋子,无故折损了一个他都会心疼的。
一行人沿着官道又走了几里地,一路上虽然有一些人家,但都已经废弃坍圮,除了借此栖身的乌鸦和野狗,竟然没有一丝人烟的迹象。想起一路上自徐州离身以来,越往西北越近中原之地,所见的饿殍浮尸就越多,村落城镇就越荒凉。
“不想这中原繁华之地,竟如此凋敝,反而比不上偏远的徐州。战祸连连,民不聊生啊。”廖化望着由于干燥正在自燃的一片荒草感叹道。
由于张扬一行人俱是骑兵,百骑踏地发出的响声惊得一片废墟里的野狗张皇逃窜,骇得蹲在草屋顶上打盹的乌鸦,扯着沙哑的嗓子“呱呱”叫着,呼地一声掀起一片黑风朝着远处卷走了,只留下草屋顶上蓬乱的蒿草和随风飘摇的毛羽。
“中原就是因为繁盛无比,加之地理位置重要,才成了四战之地,成了诸侯眼中的肥肉,谁见了都想咬上一口。久而久之,中原大地也就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子了,反而不如偏远之地来的清静。”张扬眯着眼看了看远处蜿蜒的官道,轻声说道。
“谁说不是,太平盛世时中原之地人家比起蛮荒之地百姓不知多享了多少福,如今一旦乱起,他们又多受了这些罪,这就是老天的公允之处。”周仓嘿嘿笑道,显然对眼前的荒凉并不放在心上。
“太平盛世,中原百姓就好过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永远都是被盘剥奴役的对象。”张扬说着头一转,提高了声调说道,“你们若不想你们和你们的子孙依旧过着这样的生活,就给我打起精神,用你们的忠诚和勇敢挣一分丰厚的家产!”
众人看着凋敝的村落,触景生情之下又听了张扬的话,都不禁精神一震挺直了胸膛,齐声喝道:“愿为主公效死!”
前面是一片陡峭的丘陵斜坡,官道就从秃秃的丘陵旁蜿蜒而过。与吴起谷两面山岩不同,官道北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看着上面依稀的几颗青嫩麦苗,就知道这是一片荒废的麦田,已经被来往的人流和兵马难民踏成了板结的白地。而麦田北面依旧是废弃的房屋,没有半点人气的村舍。
“也不知这里是怎么治理的,都快千里无人烟了,难不成我们几碗连个有人烟的村子都找不到?!”晓娥望了一眼在寒风中呜咽发抖的村前枯木,忍不住嘟哝着嘴埋怨道。
“妹妹!”晓蝶赶忙瞪了晓娥一眼,警告她在人前不要多话。在她想来,女儿家在男人面前是没有插嘴的资格的。
“若真的找不到人家,我们就鸠占鹊巢,借用他们的屋舍过夜。而且,我们的干粮暂时还够,用不着寻找人家采买。等波秀自东郡城回来探明了消息,我们就进城看看,那里的好东西多着呢。”张扬笑着看了姐妹俩个说道。
这时,前面探路的人突然慌忙地策马奔来,到了张扬身边来不及下马,就喘着粗气禀报道:“主公,前面发生厮杀……一群土匪正在跟官军恶斗,官军快……快撑不住了……”
张扬点点头,手一挥示意那人到后面归队休息,同时黄忠就伸过头问道:“主公,我们是不是该绕过去?”
张扬看了看此处地形,略一沉思点了点头:“从那边的宽阔地绕过去。”
“喏!”黄忠接令之后,策马上前喝道:“全体掉转马头,从那边绕过去!”
“真的不管……”晓娥用乌溜溜的眸子望着张扬小声问道。
“管得了咱们能黯然路过就行了……”张扬轻声说道,然后看着晓娥问道,“我该帮谁呢,谁是恶人,谁是好人?”
晓娥一噎,乖巧地缩了缩脖子,向张扬歉意讨好地笑了笑,就低下头不作声了。
于是一阵忙乱之后,一行人离开官道,从那片空地穿过,行了不到一里路就看见那边丘陵斜坡上站满了持枪带刀的汉子,地上躺满了官军打扮的士兵,而其中一个五十岁上下、须发斑白,很有儒雅气度的魁梧文士正怀揣着一个黄丝缎子包裹的包袱,浑然不惧地硬着脖子瞪着眼,跟这群把他团团围住的土匪对峙。
“你们这群强盗,朗朗乾坤岂能容你们如此胡来!劫杀官兵,恫吓大汉官员,这个罪名,你们担当得起吗!”那个文士紧紧地抱着那个包裹,瞪圆了眼睛,掷地有声地对着土匪们骂道。
土匪们一听他的喝骂,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有的人似乎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的笑话,笑的直不起腰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这老头,好不识抬举!我们是见你年纪大,只要你把你手里的包裹放下,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个身高八尺有余,黝黑魁梧浑身横肉的黑汉子站在高高的斜坡上,用手中带血的刀指着文士高声喝骂道。他叫李奇,乃是这个山头的二当家。
那文士冷哼一声:“这里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枚官印和一身官服,你们拿去有何用!”
“我就稀罕怎么啦!给我放下!在给你爷爷磕十个响头,你爷爷高兴了,就饶了你性命!”李奇厉喝一声,就要发飙。
“我刘表乃汉室宗亲,怎能向你等宵小之辈低头求饶!想杀我,那就动手吧!”文士一扬头颅悲愤地指着那黑汉子骂道,然后闭上眼一副等待受死的模样。
“刘表!”张扬远远地看着这个勇敢的官员,心头一震。刘表也出现了!
“主公,那老人家倒是条汉子,而且跟主公也是同宗呢……”廖化在张扬身边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