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空阁内,凌光将兰陵走时交还的兵符,递给了公良光。
年轻国主枯坐在桌案前的台阶上,任由那枚一无是处的兵符从指间掉落。
响声清脆,悠悠回荡在望空阁大殿,好似。。。。。。晴天霹雳。
百纳丰川殿堂之上,政局微妙。公良光承诺居立的军费,一分没少。单是这件事已让他在众臣心中竖了些威望。加上近两月来,太国母垂帘听政已很少发表意见,大多由着国主自己定夺。而桩桩件件,年轻国主皆处理的分寸有度,政令严明。那个躲在母亲裙摆后的孩子国主,恰似一夜之间。。。。。。成了真正的君王。
至于那一大笔军费,随着五族铺子陆续重新开张,明眼人稍稍动动心思,便知来自哪里。
君启林风头日盛,甚至还因为‘水贵族’的兴起大赚了一笔。石国的使者早已离开,新官贸不了了之。君启林反而举止反常,主动牵桥搭线帮着城中许多商户与国殿做起了生意不说,还将一些原本属于五族垄断的买卖,分拨出去给那些中小商户或是独立作坊,自己从中抽取少量分成,又或是租赁工艺的使用权获取收益。
当然,这些大动干戈的变动都是经过苗尔首肯的。
两个月,不到两个月,立昆都萧条的景象不仅荡然无存,反而相比以前更为高涨。
兰陵当初只是为苗尔解围的一席话,被君启林应用的淋漓尽致。
赢,要双赢,要多赢。所有人都成为既得利益者,自己才不会变成那个人人针对的靶心。今时不同往日,能指望谁,不能指望谁,君启林清醒的不能再清醒。远在天边的,是一棵依旧繁花似锦,茂盛绵延的大树。只不过那棵大树太远了,他不但得不到庇佑,反而快被榨干了。而近在咫尺的,是一棵弱不禁风的树苗,但他生机盎然,顽强不屈。
兰陵这趟出去并不顺利,没有达到君启林的预期,那棵小树苗可能会被连根拔起。但即使所有人都这样想,君启林不能这样想,因为他已经和这棵近在咫尺的树苗牢牢绑在了一起。
牵一发动全身。君启林必须能十分绝不偷懒做九分。更要赌,他要保,保着那棵树苗成为参天大树!
但此时此刻,那棵树苗并没有因为表面上扭转的朝局而沾沾自喜。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惧。自己就是那笼中雀,被人挂在自家庭院赏玩而已。高兴了,就放自己出去飞一会儿,却怎么也飞不出这座见方庭院。不高兴了呢?公良光‘哼’出一声,对凌光苦笑道,“居士,人家手中绕个根金丝,缠在我的脖子上了。我能飞多远?人家动动手指,我可能就没命了。”
凌光居士戴着那张金光灿灿却异常冰冷的面具,声音沉闷,提点了四个字,“回到原点。”
“回。。。。。。道。。。。。。原点?”公良光低头默然了一阵,却依旧无法参透,便只能问道,“还请居士明解。”
凌光娓娓道来,“若觉得前方无解,便耐着心往回走走,看看自己是否漏了什么。国主遣兰陵出行,初衷为何?”
“探探人心,为己所用。这不正是你教导我的帝王心术吗?”
“国主,还请赎我直言。老国主在位三十年,其言其行。。。。。。”
“居士但说无妨。”
“民不聊生恐有夸大,但怨声载道确是不假。太国母上位,励精图治是假,争权夺利是真。我昆国向来以中央集权为治政之策,但太国母为求上位,为得支持,分封而治,给了各城很多权利。已经十七八年了,覆水难收呀。”
公良光默不作声,没有为自己的父王母妃辩解,也没有因为凌光的出言不逊而有任何不悦。凌光语气平和,不带偏见,只是陈述始末。若是公良光只因所述之事并非悦耳奉迎之语就心生怨气,那便枉费了凌光这些年的循循善诱。
感受到公良光心无旁骛,凌光继续说道,“探得人心,为己所用,不假。但人心不在,路就被堵死了吗?国主十年前所布之局,今日不就奏效了嘛?”
公良光无奈地摇摇头,“君启林资助了国殿,算是帮我度过了一关。律楠威也走了,可然后呢?居士,然后呢?!”
“国主,这一局,还没死。律楠威走了,仅仅是因为得不到官贸的好处?君启林资助,仅仅是因为想要五族铺子重新开张?”
“难道不是嘛?如果不是,又是什么?”
凌光心平气和,对于顺水推舟,他总能把握自己的尺度和节奏。凌光双手缓缓交于身前,自然垂下,面具后是淡淡微笑。“是心,国主。你让律楠威畏惧了,也让君启林臣服了。你没有人心可用,居立就有吗?你们在同一个原点上。”
公良光如大梦初醒般,喃喃道,“回到原点?回到原点!没有人心可用,我没有,他也没有。那就看看,看看谁能造出那。。。。。。可用的人心?”
公良光猛地从台阶上站起,正对眼前的凌光居士,郑重揖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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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一个早上,九岁的国主下朝后郁郁寡欢。只因居立要在万翠山谷一带打造一处练兵场所,太国母竟然同意了。
望空阁内,公良光义愤填膺,说道,“居士,母后竟然同意了,我还是不是她的儿子,我和居立,在她心中,到底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居立此意何为!何为!大动干戈,劳民伤财,我如何向百姓交待!”
公良光情绪激动,难以掩饰满心愤懑。
凌光淡然如常,缓声问道,“国主当前愤怒,一为居立此举劳民伤财,二为太国母不顾母子之情,三为居立公然挑衅,大逆不道。是否?”
公良光随着凌光的平静情绪,也稍稍缓和,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填水改道,移树造林,居立这处新的练兵场,是要掏空国库嘛!沿着渝邱山脉,与昆国接壤之地的要塞关卡均已设了殿卫军重兵。为何要在离城殿如此近的翠屏一带再修兵场,他就是居心叵测!再者就是母妃,若看不惯我这个儿子,就干脆下一道旨意,让我退位让贤,我绝不会有任何忤逆!”
提到第三点,公良光刚刚平复的情绪又重新激动起来。
面具之下,凌光笑眼温和,耐心等着眼前的九岁国主彻底发泄完此刻愤怒,才又说道,“练兵之地要建,就建的更有声势一些。太国母平日对各城颇为纵容,是时候让他们贡献点薄力了。练兵场之事已成事实,国主就不要再纠结了。大兴土木便需物资,难免要与城中商贾牵扯,国主之前不是与在下提过一事嘛,或许这次可以见缝插针,找个机会。”
凌光点到为止,以公良光的聪慧立刻有所领悟。九岁国主大怒后又是大喜,“居士的意思。。。。。。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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