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连山》怎么了?”宛儿不解地问道,“您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还把筷子丢了。”
张老樵根本没理宛儿说自己丢掉筷子这一节,而是继续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连山》的?怎么突然想到它了?”
宛儿把自己如何知道《连山》的事,跟张老樵说了一遍。
“你也真是闲得没事,白莲教找不找那破书跟你有什么关系?”张老樵听宛儿说完,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你一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吃着这么一桌子好吃的全鱼宴,还能想到这么扫兴的事。”
“扫兴?”宛儿一听张老樵的话,似乎感觉到他对《连山》有些了解,于是立刻来了兴致,说道:“樵老,您要是知道关于这本书的故事,就跟我讲讲呗!我也是读书人,一听有这么一本神奇的书,就心里痒痒,寝食难安。”
宛儿用胳膊肘支撑着桌面,双手托腮地看着张老樵,一脸崇拜的小可爱表情。
“哼,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张老樵不屑地问道:“真想知道?”
“当然真想知道了。”宛儿真诚地看向张老樵,“您就当给晚辈讲故事了。您说您这么大岁数了,在江湖上肯定是见多识广,关于《连山》的传说,想必也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吧?”
“别人?别人指谁?谁还跟你说过《连山》?”张老樵紧张地问道。
“还能有谁?我先生呗!”宛儿口中说的先生,指的是徐霞客。
“嗐!你说是徐老道?”张老樵长出了一口气,“他才岁月几何?他怎么跟你说的?我老头子听听,也学习学习。”
什么叫他才岁月几何?难道张老樵的言外之意是,徐霞客在他眼里还太嫩?
宛儿把她小时候,徐霞客讲的关于《连山》的传说,复述了一番。
“大差不差吧。”张老樵说道,“那《连山》确实是出自上古,由百越王天皇氏所作,相传谁得到此书,就能号令天下。不过并不是谁都能得到此书,人就不能。”
Nobody?宛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洋文。
“人就不能?”宛儿思忖了片刻,一股凉气从后背发出,试探性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人就能?”
“对。”张老樵平静地说道。
不是人?人不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动物吗?如果不是人,难道是鸡鸭鹅狗猫吗?
“所以,千百年来,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皇亲国戚,亦或是官绅商贾,都想得到此书,但都无果而终。”张老樵继续说道,“秦始皇也不可能得到它,至于说,他是被秦始皇烧了,还是带进了墓中,那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这么说,东汉末年,曹操组织了一群盗墓贼,想挖秦始皇陵以求《连山》,但是却都无功而返,也是无稽之谈喽?”
“至少是这样。”张老樵说道,“别看曹操是一代枭雄,不过他也是人,就他手底下的那几个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就算《连山》真在秦始皇陵,他们也下不去。更何况,秦始皇也是人,绝无可能得到《连山》。”
“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真有这些人?”
“是的。看来你这个读书人读书不到位啊!”张老樵嘲讽宛儿道,“汉陈琳《为袁绍檄豫州》中写道:‘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哼,您老活得久,自然看书比我看得多。”宛儿抱怨完,突发奇想地说了一句:“樵老,我觉得不见得秦始皇陵就没有《连山》,要不然咱们两个试一试?”
“丫头,你说什么?!”张老樵听了宛儿的话后,大骇,“你说要下秦始皇陵?不是跟我老头子说笑吧?”
宛儿没想到随口一句话,惹出来张老樵这么大反应。
“我老头子可不干那偷坟掘墓的事,况且,你不知道司马迁的《史记》写过吗?那秦始皇陵,穿三泉,下铜而致椁。秦始皇,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驾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张老樵说完,又补充道:“你知道一泉有多深吗?一泉九里,三泉就是二十七里,并且下边还有剧毒水银,暗器机关。就咱俩,凿穿一泉都绝无可能,别说三泉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也没真想下秦始皇陵。”宛儿解释道。
“别看咱现在在陕西,我可跟你说,别动那歪心思。下秦始皇陵,就是有去无还,我老头子可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知道了。您都知道,我难道比您还傻?”宛儿咯咯地笑道。
“就知道拿我这老头子开涮!”张老樵拿起丢下的筷子,吃了一口鱼,说道:“《连山》趁早别想了,是人就得不到。那些白莲教都是一根筋,你可不能跟这些人学,妄想改写历史。历史怎么能够任人来改写?就算它能改写,那改写它的也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樵老在这跟我打哑迷。”
“不是人,难道还是小动物不成?当然是凌驾于人的存在了,你愿意叫神也行,愿意叫什么都行,反正不是人就是了。”张老樵故作轻松,“咱们还是该干嘛干嘛,不用想那么多,忒累!”
“孔子不是说过嘛,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还是想知道,到底那凌驾于人的存在是什么。”
“我这么跟你解释吧。”张老樵说道,“这个凌驾于人的存在,用我们道家的话来讲,叫道。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就是这个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您老跟我这背《道德经》呢?”
“如果我不拿《道德经》里的话来解释,我老头子还真不容易形容,这凌驾于人的存在是什么。”张老樵解释道,“这是我们道家这么说,但是释家又是别样的说法。”
“释家怎么讲?”宛儿的求知欲上来了。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沙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张老樵一连串说了好几个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樵老,宛儿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