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北喝了粥,将保温桶洗净收好。那一箱车厘子却无论如何不可能一个人干掉,谢一北只好留下了一点,第二天都带去分给了同办公室的同事。
然而同样的事情却接二连三地发生。几乎每个星期,谢一北都会在家门口发现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有时候是保温桶里的点心,有时候是几箱牛奶,有时候是塞在门缝里的他喜欢的演奏会的门票,大部分时候还是水果。
谢一北已经快被这些东西搞疯了。虽然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恰恰是这些生活用品让人不知如何对待。收下吧,自然是不想欠这个人情。可专程跑去找他让他停止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似的。
在第N次收到谢一北送的大袋的水果后,公司的老会计调笑他:“谁给你送东西这么勤快啊?”
“呃……一个朋友,家里开果园的。”谢一北硬着头皮胡诌。说完才发现不对,谁家开果园能品种这么丰富。
那老会计却没察觉,想来她注意的重点也不在这里:“是老家的女朋友吧?”
“呃,是啊,哈哈。”谢一北无奈苦笑。
后来他也渐渐察觉出有些不对。他住的这个地方治安并不太好,说实话居民整体素质也不算太高。他家又住二楼,整栋楼里的住户都要从他家门口经过,东西被拎走的可能性其实非常高。除去已经有过东西被拎走他却不知道的情况,更大的可能性是——有人很清楚他的下班到家时间,甚至在跟着他。
刚想通这一点是谢一北其实是很生气的。可后来想想,那人向来做事霸道得很,干出这种事其实也不足为奇。
谢一北一直觉得曾白楚总有一天会再来找他,不然送这些东西又是为了什么。可奇怪的是,那人干脆利落地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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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方晓来看谢一北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不大的客厅里有一只纸箱子,里面满满都是苹果。
“一次买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公司发的?”许方晓奇怪道,“还是现买现吃比较新鲜吧,你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呃,你说的也对,呵呵。”谢一北打着哈哈。
许方晓这次来其实是打着看医院的旗号的。毕业后他父母和谢一北一样,一直觉得他留在H市的医院有些不值了,总是想怂恿着他出国,要不然也得到北京上海工作读研。许方晓也是花了好久才说服他们N市环境不错,离家也近。
“那你上次看的几家医院怎么样?”
“……再看看吧。”许方晓不想告诉他其实并不顺利。
“既然你家有那个条件,为什么不出国呢?”谢一北再次不死心地劝他,“医疗方面国内的水平和国外到底还是有差距的。等以后想进修了再出去,丢掉了英语不适应环境还是很麻烦的。趁你现在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家庭负担,出去是最合适的。”
许方晓有点受伤:“你干嘛总想着把我丢出去?”
“什么叫丢出去?”谢一北张口结舌,随即意识到这孩子在撒娇了,赶紧拍拍他的胳膊,语气在许方晓听来却还是有些敷衍:“我这也是为你好啊,老师也舍不得你走啊。”
一不小心又把老师的身份端出来了,这恰恰是许方晓最讨厌的。
“算了。”许方晓郁闷得不想说了,把手一伸,“碗拿来,我去给你盛汤。”
许方晓找了一圈没找到汤勺在哪里,打开了碗橱,却一眼就看到碗橱里放着五只一模一样的保温桶,正在排排坐呢。
“……那么多保温桶是怎么回事?”许方晓回到餐桌,无语地问谢一北,“你买那么多那个干什么?”
谢一北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结结巴巴道:“呃……那个……”
“……算了。”许方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扒饭。
其实他也不傻。虽然两人还没有坦诚,但谢一北在他面前装直男显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成功。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喜欢的人身上发生的变化,他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他本以为,只要这样默默地陪在那个人身边,不管时间怎么让物是人非,最终留下的一定会是自己。
可偏偏对方始终没有察觉。甚至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
单纯到残忍。
许方晓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在厨房收拾的侧面看了好久好久,终于轻咳一声,声音还微有些哑:“上次你说你父母的那件事,后来我帮你查了一下。”
“真的?”谢一北惊讶地回头。他只是跟许方晓随便说说发泄一下情绪而已,没想到他会真的这么上心。
“我去图书馆翻了当年的报纸,只有一个很小的版块报道了这件事,也只是说是车祸。”
许方晓说得轻描淡写,谢一北却知道,在图书馆翻报纸绝对是个浩大的工程,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有个叔叔在检察院工作,他来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就试探着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事。”许方晓继续道,“没想到他记得很清楚,告诉我这事没那么简单。后来我再去找他时,他给了我一点当年的资料。”许方晓轻轻将一叠纸放在了桌面上。
谢一北早就知道许方晓家境不错,却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他用抹布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水,微微有些颤抖地去够那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