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腾骁思虑良久,虽说他怀疑张雨阳,但要是现在杀了张雨阳对他百害而无一利。没有人比张雨阳更熟悉平山堡的情况、贺腾骁将刀收入刀鞘中,话锋一转,“只怕我们守不住平山堡了,你我的性命恐怕……”
“哈哈哈。”张雨阳仰天大笑,“贺公子,你对大赵的朝政还不够了解,我们已经守住了平山堡。”
贺腾骁一脸疑惑的看着张雨阳,心说,搞得好像你对大赵朝廷的朝政很了解似的。
“可有兴趣一听?”张雨阳搬来两张椅子,自己坐下后示意贺腾骁坐下,贺腾骁同张雨阳相对而坐。
张雨阳饶有兴致地泡一壶茶,给贺腾骁斟上一杯。“营州之败,你一定觉得辽东总督高广是无能之辈。”
“哦?”贺腾骁接过茶,反问道,“那你是觉得高广高总督是帅才?”
“高总督是不是帅才我不敢妄言,但至少不是庸才。”张雨阳摇了摇头,见贺腾骁一脸茫然,继续说了下去,“高广是以平两广海寇的功绩官拜兵部侍郎,能平定为祸两广十数年的海寇,你能说他是庸碌之辈吗?”
贺腾骁虽为贺家子弟,但自从被贺家(边)(缘)(化)之后基本就是在底层的武官中厮混,对大赵高层官员的履历不是很清楚。他对高广的了解也是停留在底层武官的层面。甚至他只知道高广是从两广调任辽东的总督,其它的一概不知。
张雨阳泯了一口茶,“高广并不是不知兵事,贪功冒进,而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贺腾骁还是想不明白。
“对,逼不得已。”张雨阳点了点头,“在本朝,但凡在外有所作为的封疆大吏都少不得朝中辅相的支持。”
听到这里贺腾骁像是有点明白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张雨阳的观点。远的不说,大赵朝鼎鼎有名的中兴名将商传仁和当时的内阁辅朱伯禹两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中兴大赵,在民间成为美谈。这个时代信息闭塞,比不得贺腾骁前世所处的信息大爆炸时代。贺腾对当今大赵辅的映像很模糊,只知道当今辅的名字——徐鸿谦。至于次辅的映像就更模糊了,他只依稀记得次辅姓吕。
“高广是次辅吕宗成的得意门生,高广出任广州巡抚便是吕宗成所荐,高广平定两广海寇回朝后吕宗成又力荐高广出任辽东总督,以平曼虏。”说到这里,张雨阳顿了顿,问贺腾骁道,“你知道辅徐鸿谦是哪里人吗?”
“陕西,凤翔府人?”贺腾骁有些不确定。
“恩。”张雨阳点了点头,“徐鸿谦和彭朝栋虽说不是师生关系,不过两人都是秦人,彭朝栋出镇陕西之时多得徐鸿谦在朝中鼎力相助。彭朝栋在秦地立下不世之功,徐鸿谦在朝中的辅地位也愈稳固,假若有朝一日高广在辽东立下的功勋不下彭朝栋,吕宗成的名望不说能够越徐鸿谦,但至少有直逼徐鸿谦的势头,徐鸿谦又怎能安心让高广坐镇辽东?”
“所以曼虏破边墙入寇辽东给了徐鸿谦一个很好的理由要求高广出兵北伐平虏,高广没有选择不得不仓促出兵北伐?”贺腾骁将两者的关系理清,不过他还是不大明白张雨阳所说的这些和他已经守住了平山堡有什么关系,不禁问道,“不过你说的这些和我们已经守住了平山堡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张雨阳爽朗一笑,“徐鸿谦不惜牺牲辽东大局搞垮高广,打击吕宗成目的又何在?”
“莫非秦军要出关平虏?!”贺腾骁惊道,秦军是关内屈一指的精锐,他在骁骑营的时候骁骑营的官兵很喜欢拿自己和秦军做比较,虽然未曾亲眼目睹过赫赫有名的秦军,但贺腾骁对秦军并不陌生。徐鸿谦不希望高广坐镇辽东,但总有人要出镇辽东,最合适的人选非彭朝栋莫属。徐鸿谦对彭朝栋有提携之恩,有朝一日,彭朝栋扭转了辽东战局,受益最大的自然是他徐鸿谦。徐鸿谦的辅地位到那是将无人能够撼动。
“对!”张雨阳很肯定地说道,“徐鸿谦对辽东的局势应该早有预料,徐鸿谦不惜牺牲辽东大局来稳固自己的相位但并不意味着徐鸿谦希望辽东的局势变得不可收拾,总要有人来替他收拾这个残局,而最适合收拾辽东残局的人非彭朝栋莫属。”
贺腾骁冷哼一声,心想徐鸿谦这种人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没有怀济天下的胸怀,不以天下苍生为念,这种人做大赵辅实非天下苍生之福。他想到在营州拼死孤军和辽军铁骑奋战的三千骁骑营将士,想到营州海滩边被屠杀的六万赵军降卒,假若高广不冒进,这些惨剧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辽东会不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遍地饿殍?想到这里贺腾骁不禁对徐鸿谦心生恨意。
“辽东的残局有那么好收拾?”贺腾骁摇头道,“曼舒人恐怕没有庙堂上那些大佬们想的那样,那么容易对付?”
张雨阳沉吟半晌,承认了贺腾骁的看法,曼舒族强势崛起,不比四五十年前漠北崛起的萌古逊色半分。就算是彭朝栋出关,也不可能要在短时间内平定曼舒人。
见张雨阳不说话,贺腾骁忍不住叹婉了一声。
“三十年前蒙古人入寇秦晋,彭朝栋挺身而出,成为秦地万民所敬仰的英雄,辽人也会有你们辽人的英雄。”张雨阳如是安慰道。
贺腾骁将最后一杯茶喝净,告辞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