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赵旸一行回到渭州。
入城回到临时暂住的官舍宅邸,还没等赵旸喘口气,便有渭州府衙派遣的府上杂役来报,说是知州张亢求见。
赵旸派王中等将张亢请入,后者一见赵旸便笑着拱手问候:“赵副使此番辛苦了。”
赵旸一脸古怪,张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张亢、郭逵等人早已拜入他麾下,彼此都是自己人,按理来说无需这么客套才是。
张亢也注意到了赵旸的古怪表情,连忙解释缘由道:“三日前,汴京遣一人为使,率禁军二十余人送来一车物什,通路公文上盖有入内省、枢密院、三司及工部技术司章印,下官不敢轻易妄动,便连人带车置于州衙,方才听闻赵副使回城,故忙来禀告。”
赵旸恍然大悟:“在何处?”
“下官连人带人都带来了,为首一人还自称与赵副使相识。”
“哦?”赵旸有些惊讶,便与张亢一同走出宅邸,果然看到宅邸外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十几二十名禁军打扮的人,为首一人他确实不陌生,正是张尧佐的外甥石布桐。
“布桐兄?”赵旸惊讶招呼道。
石布桐闻言看向赵旸,随即快步走到赵旸跟前,拱手抱拳:“三班奉职石布桐,见过赵司谏。”
赵旸笑着锤了石布桐一拳,好奇问道:“三班奉职?怎么,要转武职?”
石布桐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赵旸锤的位置,耸耸肩道:“倒也不是,我个人是希望外任个知县、县丞什么的,从八品的上县丞当不了,找个下县,当个县丞却也应该够资格,好歹我也是进士出身,可惜被我舅舅的驳回了,他说州路官不如京官,想替我求个内殿崇班……”
赵旸有些无语地摇摇头,调侃道:“那怎么变三班奉职了?”
“遭台谏弹劾了呗。”
“哪位台谏这么勇啊?”
“杜衍、杜相公。”石布桐抬头见赵旸身边仅跟着张亢与王中正等人,并不见范纯仁,便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位杜相公都七十多了,前两年便已致仕,前段时间被范相公请回朝中任侍御史……朝中都在谈论,称范相公要卷土重来了。”
赵旸皱皱眉,问道:“韩琦、富弼回京了么?”
“我来时还没。”石布桐摇头道:“听我舅舅说,韩琦似是在河北筹建新的榷场,富弼出使辽国去了……”
那就没事。
赵旸遂放下心下。
他倒不是反对范仲淹再次施行新政,问题是眼下宋国的吏治,根本不足以全面施行新政,更别说明有宋庠、夏竦、贾昌朝等人反对,暗有……但凡是世家出身的文官,其实大多都不支持,若强行推动变法,只会引起另一场灾难,就如王安石那般,虽然替神宗筹到了钱,但却将整個国内民生弄得一塌糊涂,故而被骂了九百年的奸臣,直到最后一百年才被“拨乱反正”。
“对了,你带来的这辆车,装的什么?”
“我也不知。”石布桐摇摇头道:“我只是奉官家之命,将这车物什带来交予你。”
于是赵旸便叫王中正等人先将马车驱赶至院内,随后将车内的东西搬下来。
还别说,车内大箱小箱的,装的东西还不少,其中有两口包皮大木箱上贴着入内省的封条,赵旸撕掉封掉打开一瞧,才发现一箱装的被褥毛毯等物,另一箱装的则是衣物。
看了眼有些出神的赵旸,张亢、石布桐、王中正等在旁的诸人都颇为羡慕。
另有一个稍小的包皮木箱上也贴着入内省的封条,赵旸撕下打开一瞧,只见箱内盛放着一对宽肚青瓷瓶,打开左边那只瓷瓶的盖子,一股沁心的茶香便扑鼻而来。
这是?
赵旸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手深入瓶中抓起一簇仔细辨别,果然是炒茶。
不出意料,应该是今年清明前的茶叶,算算时间,估计是第一批,也不知入内省糟蹋了多少上好的茶叶才把握好火候。
“这是茶?好香啊。”张亢抽抽鼻子,在旁忍不住道。
赵旸怀揣着几分感慨道:“这是入内省用炒茶法炒制的茶叶,回头送你一些,回去拿熟水一泡即可。”
说着,他又打开另一只瓷瓶,只见瓶内放着一些蜜饯、果干等吃食,估计是张贵妃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