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嫔微愣,脸颊生出一抹晕红,盈盈站起身,走到男人身后,指腹轻柔地按住李玄胤的额角,“应嫔精习书画,嫔妾在这一点?上不及她?。”
楚嫔突兀的动作让李玄胤有一瞬熟悉,他拧起眉,那女子?未有孕时,也喜欢给他揉捏解乏。他并未拂开身后的人,捻着?拇指的扳指,掠了?眼地上明烛扯出的窈窕人影,忽道:“你与应嫔各有所长,不像那人,写个?字都喊累,不仅没规矩,还没悟性。”
楚嫔敛眼,脸上笑意温柔,懂事道:“皇上说?的是泠婕妤?”
有一会儿没有回声,就在楚嫔怀疑皇上是否听见她?这句问话时,皇上拂开了?她?的手。
她?一怔,听见皇上沉声问她?,分不出情绪,“你近日见过她??”
楚嫔蓦地掐紧了?衣袖,她?去见泠婕妤的事不是秘密,皇上早没问过,这时候发问,说?明皇上并不清楚,也没有暗查暗查过这件事。
唯一的缘由,就是她?近日的所为痕迹太重,才让皇上敏锐地洞察。她?没想过,皇上与泠婕妤竟熟稔至此,甚至于?一举一动,都能有所发觉。
“嫔妾与泠婕妤说?过几回话。”
李玄胤眼底神色愈深,漫不经?心?地问道:“说?了?什么?”
良久,楚嫔意识到再不能隐瞒下去,是她?低估了?皇上对泠婕妤的宠爱,即便她?要说?出那些事,她?也绝不能让自己失宠。至于?泠婕妤,她?答应事,自会做到,也算是弥补于?她?了?。
楚嫔慌乱地跪下身,眼眸垂低,“皇上恕罪。”
“安儿生病后,皇上不放心?安儿,到皓月轩的日子?颇多。嫔妾久不侍君,不知皇上喜好,害怕触了?禁忌,心?想泠婕妤是皇上宠妃,大抵对皇上喜好知晓一二?,才去央着?泠婕妤将这些告诉嫔妾,嫔妾也好尽心?伺候皇上。”
闻言,李玄胤脸色愈发寡淡,把玩着?拇指的玉戒,“她?说?了?什么?”
楚嫔惶恐,“嫔妾知道打探皇上喜好是大忌,泠婕妤只告诉嫔妾皇上喜爱雪水煮茶,偏爱月白,烦躁时额心?会作痛,嘱咐嫔妾要学些揉捏手法,以供皇上解乏。”
忽时,殿里死寂一片。
陈德海缩着?脑袋,不敢这时候上前。私传皇上喜好已经?是大罪,偏偏这人还是眼下宠冠六宫的泠婕妤。皇上在泠婕妤身上花费的心?思可不止一星半点?,泠婕妤真是胆子?大,跟后宫嫔妃说?这些,也不怕那些人拿捏住皇上的喜好致使自己失了?宠。
想到这,陈德海心?底咯噔一声,皇上这些日子?可都是来皓月轩了?,他眼见着?皇上与楚嫔的关系愈发亲近,泠婕妤有孕这段日子?,保不准楚嫔就是第二?个?宠妃。
而且楚嫔养着?怀安公主?,皇上不会让她?有孕,泠婕妤月份越来越大,现在已经?不宜侍寝,难不成泠婕妤为了?不让旁人得宠,与楚嫔是做了?什么交易……陈德海觑了?眼皇上沉得发冷的脸色,不敢再深想下去。
其实泠婕妤这般做法并无错处,寻常人家夫人有孕,都会把自己的陪嫁丫头送到丈夫榻上。更何况皇上又非寻常人家,后宫佳丽三千,皇上总不能一直守着?泠婕妤,十?个?月不召人侍寝。
良久,陈德海才听见皇上开口,声音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很好。”
当夜,圣驾就从皓月轩回了?乾坤宫。
楚嫔惊魂未定地坐在软榻里,耳边传来怀安的哭声,她?才堪堪回神,把小公主?抱到怀中,“安儿是饿了?,把乳母叫来。”
云柔也被皇上当时的脸色吓到,她?有些害怕,此事会不会牵连到主?子?。
楚嫔微怔,她?说?不准皇上是在气什么,再喜行不怒于?色的人,都会流露出自己偏爱的一面。日子?久了?,想知晓皇上的喜好并不难。皇上是单纯地在气泠婕妤的口不择言吗?她?隐隐觉得,并不是这么简单。
……
皇上回了?乾坤宫,并没安寝,反而坐到御案后,批改起了?奏折。陈德海战战兢兢地伺候,苦不堪言。大约猜得出,皇上这次生气又是因为泠婕妤。
宫灯透出光亮,映照着?男人深沉的侧脸,陈德海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研磨,不敢在皇上气头上说?话。皇上这般脸色,可比对着?大臣扔折子?时的暴躁要可怕得多。
他装死地垂下脑袋,忽听“啪”的一声,奏折被重重掷到御案上,笔走龙蛇,鲜红的三个?大字震得他脖颈一凉,“杀无赦”。
李玄胤撂下笔,“朕在皓月轩的这几日,昭阳宫从没派人来过么?”
昭阳宫要是有人来,陈德海哪敢瞒着?,偏偏,坏就坏在,昭阳宫一次都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