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至殿门外,好半天才推门进去。
金夫人,哦,应该是王女郎,坐在那里等她。
这一刻,金邀月脑海记忆交合,与小时候一样,阿娘坐在屋子里,等她和姐姐下学归来,一同用膳。
“母亲和你姐姐商量过了,母亲要回太原,你姐姐留下帮你稳定朝纲。”
“至于金荣…,母亲知道你讨厌金荣,母亲此去就将他押送回去,权倾朝野他求了一生,如今,却只能被缩在屋子里,憋屈侮辱的龟缩在方寸之地不得动弹,对他而言已是重刑,他,爬不起来了!”
金邀月刚想张口,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她担心母亲,谁知道金荣那点子破烂垃圾小忠仆会不会歪打正着伤了母亲。
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金夫人堵上了。
“母亲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担心,母亲也不是白活到这岁数,这么多年金府上下我那里没有人手,放心,定叫他此生都翻不出水花。”
金邀月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百感交集。
好半晌,她都没说话。
理智来讲,她应该直接说清,这样是可以的,但金荣那些个庶子庶女,自己要拿去做人体实验,尤其是男子,女子和姨娘们,还那些不老实的二心玩意,都送去挖矿,修路。
可她嗓子干涩,像是灌了铅,竞一声发出来。
她不想动,也动不了,就像自己顺着脊椎骨一条线狠狠订进地里,分毫动弹不得。
再一回神,她坐在椅子上,和金夫人平座,她们之间就隔了个桌子。
她缓缓起身,行至金夫人面前,慢慢蹲了下去,一点点抬头看向金夫人。
她有千万言语,可此刻,她只想说说心里话,她总觉得再不说,再没有如今这般适合说的时候。
“母亲,我从未恨过你,我只是不想让咱们三个人妥协认命。”
“我离家出走,不仅仅是因为那可笑的婚约。”
“金荣让我这边吊着清河王,那边服侍这各地诸王和世家贵子。”
“当年李氏公子登门,他明知那人妻妾无数,却执意让我上前服侍,你可知场上二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尤其是他看到那男人对我一个小姑娘面露色相时,他竟然是开心的。甚至直言下次要让我带姐姐前去面前。”
“若我不逃,您觉得,我和姐姐逃得了他的毒手吗?”
“还有那劳什子什么王,他可是出了名的喜欢変童,他来时金荣让我出来为那狗东西烹茶煮酒,那东西,看我的眼神我至今难忘。”
金邀月是终身难忘,她一想起来浑身难受,恨不得吃了那人,当然,只是她的灵魂,肉太恶心了,她怕不干净吃了拉肚子,事实上,她后来也是这样做的。
她就是金荣养的高级妓女,平日里封在绣楼里,来了客才提溜出来任人品鉴。
金夫人再也不忍看自己女儿,试问这些她知不知道?
她当然清楚,甚至她在厌恶中,默认了一切都发生。
所以,自己的邀月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里,放弃了对她这个阿娘的期待了,放弃了向她求救。
她想起那时邀月也曾委婉向自己表达过不想去,可自己当时自觉那是主君金荣的吩咐就任由她去了一次又一次,她那时觉得邀月是金荣的女儿,定是不会真害了邀月去。
可她没想到邀月在其中周旋艰难保全自身,邀月那时候那么小,她得有多心累,多难熬!
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她只要一想起就揪心,自己也是这一切的帮凶,任由她被一群老少男人向挑货物般挑来挑去,品头论足。
若是永无休止…,她想想就窒息!
可她的邀月那时的年纪不过是手上数的过来,何故要吃这个苦!
“您觉得,难不成我不是迟早得被他当成货物一样,到处买卖,那时出卖的就不是色相了,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