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吏拿着沉甸甸的钱袋,郑重做礼:“卑下记着了。”
车子又吱丫丫的碾过黄土路面,在天光昏暗中看了日出,行近村庄,就见路两边的山昴上站了些人,指指点点的看商队的人,还看中间的马车。
虽是官道,但少有人过,每看见些生面孔,都稀罕的不行。
他们看车队人稀罕,秦毓秦疏趴在车窗口看他们也觉稀罕,沟里有条小河,所以这边的人不缺用水,衣裳虽破,补丁摞着补丁,还算干净,少有的几个妇人,头发抿的很齐整,梳的油光。
沿河的崖畔上出现了聚集性的窑洞,有时从官道往下看,还能看到河滩地方有分隔的极规则的田地。
河边的田地,收成比较有保障,有了稳定的收成,人心就稳定了。
所以这一带,车队走的很放松,六老爷还很闲适的折了几支开在路边的野杏花,从车窗里递给六太太。
秦疏扑腾着跟六老爷说:“我也要我也要。”
秦娇一把拎了他的衣领压在怀里:“折花赠佳人,你个小胖墩儿,乱扑腾什么。”
秦毓也摇头晃脑:“眼前无所有,聊赠一支春。时人多重子,我父重爱妻。妻子手一捧,儿女无一支。”
六太太被儿女打趣的脸上通红,用杏花挡了脸,啪啪拍了秦毓两下,嗔怪道:“真真儿是没规矩了,这样打趣父母,可是该打。”
秦毓就咕咕的笑,还与秦疏挤眉弄眼道:“果然好生可怜,竟连两句真话都说不得了。”
六老爷在外面听见车子里的动静,面上含笑,嘴上却说:“再混说,我也要打你了。”
秦毓这才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揭了车帘子跟六老爷说:“阿爹,我也要与你一起骑马。”
六老爷说:“鞍上放不下你,你就安生坐车吧。”
秦毓看了看六老爷的马鞍,又回车里,跟秦娇说:“原来话本里策马共骑都是杜撰的,一马不能辔双鞍,单一个鞍子可载不了两个人。”
秦娇说:“行走江湖的人,身家不足,没余钱配马鞍也是有的。”
秦毓哦了一声,倒是明白了,还问了别的事,秦娇细细的给他分说来,秦毓听的好不惊异。
原来那些洒脱的喊着“小二来坛好酒再切二斤酱牛肉”的江湖豪侠们,有可能就是沟子山那些衣着破烂拦路打劫的贼匪。
正经良民,谁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要吃牛肉呢?正经的食店,也不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卖牛肉呐。
想着那些英雄豪杰红粉佳人侠气冲云天的情结,许都是个未出过门的书生凭空杜撰的,整个人就怏怏的一头扎进秦娇怀里。
原以为高天外是明月清风寥阔山河万里,鹤唳清霜剑啸流云,玉笛声声满关情,不料是□□王八满地,小鱼小虾搅混水,仗剑的拿刀的,有几人敢称自已是真豪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