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珂娜和燕真都带到离宫!”按北岩国规,小丫头今日到安佑寺接受封中主持的祈福……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如今的幸福,“汗后午时过后便会返宫,你给我盯住每个人的嘴,不得漏一个字出来!”
“燕真,你实话告诉本汗,你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本汗的?”
北岩国的女人不同中原女子,并无任何贞操观念,男女之间少讲忠诚。虽然王室中的女人会有所收敛,但我不以为并不爱我的燕真会为我生育子女,何况,在小丫头之前,我从来没有让任何女人为我留下子嗣的打算,是以每月屈指可数的几回召寝,都赏了无子汤药。
“……汗主,是……”
“你要知道,如果你说假了任何一字,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汗主,奴才……”
“表哥,汗主的血脉怎会有假,您莫忘了,燕真七个月前尚在宫里……”
我盯着那个女人,“你当然可以生下这个孩子,但本汗有的是方法可以验出他是否是本汗的骨血,如果不是,你,你的家族,你的部落,需要承担欺骗本汗的后果,你明白罢?”
“汗主……”
“表哥,您不能在孩子没有出世时即说这样的话,您这样说,与前汗主有何不同?难道您不知,他当初也是这样对待过姑妈的?”
“你……”不得不说,珂娜这番话,使我动容。当年,父汗醉酒之下,拉过身为宫婢的母亲侍寝,母亲因之有了身孕,有了我……
“燕真,本汗会在宫外找一个地方让你待产,待你腹中的胎儿落地之日,朕即会去检验,如确属本汗骨血,本汗自会对他好生教养……”
“表哥,您怎可以把燕真送出宫外,您这样做……”
“本汗说话,何时轮得到你在旁边置啄!”我自然晓得,若没有她在旁边兴风作浪,燕真定不敢找进宫门,这个珂娜,我早该处理。“把太后的腰牌拿出,从今后,若你再敢擅进宫门,按宫规责罚!”
“表哥,那是姑妈留给珂娜,您无权……”
“本汗无权?你可以将话再讲一遍!”
“我……”忽然,珂娜脸上浮起一个绝对可以称上恶毒的笑,“汗后,您来了?”
我陡地一僵,缓缓转回了身,我的小人儿正扶门立着,美丽的小脸无怒无喜。
“天儿!”我掠身过去,我知道,那当下我必须握住她,拥她进怀里,“天儿,我……”
“怎么了,云哥哥,你在发抖喔?”
我发抖?……对,我在发抖……天儿还叫我云哥哥?还肯柔软无比地依在我的怀内?“天儿,你时下的身子,最禁不得刺激,干万莫要生气,好不好?”
“我为何要生气?”天儿仰了明丽的大眸,转着满满笑意,“你在害怕。”
是,我在害怕,害怕小丫头掉头就走,害怕她不再容我亲近,害怕失去我现下犹如活在天堂的幸福。“天儿,你当真不生气?”
天儿在我耳边道,“才怪,我回头,会慢慢找你算帐!”随即,仰起雪白细颈,对着宫厅里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你可留在宫里待产,但生完以后,纵算确证是汗主的骨血,你也不得再留宫内,也便说,你必须与他分开,你可愿意?”
“你凭什么……”
我凛眸:“你们还没有参见汗后!”
“奴才参见汗后。”跪伏的,是燕真。
“珂娜,你想让本汗对你用杖刑?”
珂娜一震,屈膝:“参见汗后。”
天儿挑唇笑道:“珂娜郡主,你的秀发真是漂亮呢。”
“你——”
“怎么,你这次进宫是想本后在你脸上刺字,还是再剃了你的头发?”
“表哥,您怎能容她这样羞辱您的表妹,我是您封的郡主,是姑妈的亲侄女,我们的身体里,有一个祖先的血液……”
“燕真,汗后的话你听清楚了?你腹里的胎儿若确属本汗,本汗自会教养他长大,但你永不得近他身边;若非,你当然清楚后果。”
“不,不,不!”燕真忽摇头大喊,“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汗主,这个孩子不是汗主的,奴才这个身孕尚不到六个月,即时奴才已经出宫了,但他的父亲身在奴籍,我们无法公开成婚,奴才开始只是想让这个孩子过些好日子,才会听了……”
“燕真,你胡说什么,你不能因为那个女人要分开你们母子你便要胡说,你……”
“不不,珂娜郡主,您不要再利用燕真了,您没有做过母亲,您无法体会孩子已经在体内的感觉,我已经不能没有他,您自己另想办法,燕真不能帮您了……”
“够了!”还当真是够了呢。实则,打我一见了燕真的眼神便已怀疑,之所以欲待胎儿落地再验,是不想因严审惊动了我的天儿。眼下天儿既然已知,我自然全无顾忌。“珂娜虚假生事,欺骗本汗,自即日起,降为庶民,撷去先后所赐腰牌,罚为奴三年!燕真,及时悔过,为时未晚,赐帛百匹,银十锭,并削去未婚夫婿奴籍,择日成婚!”
我对燕真,当然有气。但这气,被我对上天的感恩冲淡了。我感谢上苍,让她肚中的胎儿非我所属。这个孩子生出,我自然绝不可能视他与天儿为我所生的一般对待。如此,他与我当年处境何异?明知是第二个“我”,我却无法给予善待,情何以堪?更有,若当真有这样一个孩子,天儿纵算强作无事,小小的心量也会受到些许伤害……
所以,我感谢上苍,所以,我对燕真格外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