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支将房门紧紧关好,这才开始关注手里的小崽子,对他又拍又呜,将宝宝放到饭桌上,解开他的襁褓,见他没有拉屎撒尿,又轻轻拍着小家伙,连声哄道,“宝宝饿了吗?马上找奶给你吃哦。”
小宝宝只哭个不停,小脸涨得跟个小番茄似的,何支见他真当是饿了,便走出门去,吹了声响哨,又返身回屋,轻声安抚着小家伙。
没过多久,豹子奶妈便出现在门口,何支忙活了一阵,好说歹说是给饥渴许久的小宝宝吃上了奶。小家伙这才慢慢安分下来,吃完奶呼噜呼噜地睡去了。何支一手抱着他,到厨房里找了块新鲜的肉,递给豹子当作酬劳。
他又在外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直到小宝宝睡熟了,才敢将他抱进屋去,推门进去时,见小家也已然睡去。何支轻手轻脚地将宝宝放回摇篮里,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小家,见他熟睡的模样,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他坐在小家身边发了会儿愣,突然想起该去洗碗了,而之前的药碗,何支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想不起来丢到哪里去了。起身来找了一阵,这才看见药碗安安静静地躺在小宝宝的脚边。
他便捡了碗蹑手蹑脚走出屋去,关上房门,身子抵在门上呼出一口大气。已不知这样匆忙地度过了多少日夜。
这时花花与兔儿灰头土脸地进来,两人正是去寻找吃食,为即将来临的冬季做好完全准备。何支见两人脏兮兮的模样,又看了看他们怀中同样脏兮兮的果蔬,不禁在心中感叹了声劳碌命啊劳碌命,让两个家伙坐下,进厨房打水给他们洗漱。
过了半月有余,待一切趋于平静,何支也终于能顺心应手地照顾一大家子人和精时,他带着小家和宝宝,说是趁着还不曾入冬,要小家去看看他爹爹。小家自是开心不已,两人带着宝宝、花花和兔儿一同到阿岳坟上祭拜。
何支将宝宝托给花花抱着,自己领着小家点蜡烛、烧纸钱,磕完头后,何支将小家扶起,指了指一边的土地,对小家道,“小家,这也是你的爹爹。”
小家顿时糊涂了,道,“小家只有一个爹爹呀。”
何支道,“之前来我们家的道长,也是小家的爹爹。小家去拜一拜他吧。”
小家糊里糊涂,只知道何支让他拜,他便也乖乖地拜了几拜,拜完后又对何支道,“道士,和爹爹一样死了吗?”
何支点了点头,摸摸小家的脑袋,道,“小家别怕,不要难过。他去找小家的爹爹,陪他去了。”
小家想了想,看了看一边的小坟,忽地一脸恐慌,抓着何支的手,朝着他怀里钻去。何支忙道,“小家别怕,小家别怕。”
小家抬起头来,眼睫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道,“他也是小家的爹爹吗?”
何支点点头。小家回头看了看那小坟,慢慢转过脸来,瘪了瘪嘴,忽地吸了吸鼻子,鼻尖发红。何支摸摸他的脑袋,低下头去轻声道,“怎么了?小家别哭。”
小家低低地哭了几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似是十分难过地道,“为什么不要小家和爹爹……小家哪里不好吗?”
何支闻言,心中微微发疼,将小家抱进怀中,想要解释,却只道,“他只是……他……”也说不出解脱的话来。
小家便呜地一声大哭起来,身子发颤不停。何支听他哭了一阵,心下实在不忍,将小家推到面前,面对着他,温声道,“小家别哭,看看我。”
小家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涕,转眸去看何支。何支看着他的眼睛,发自内心地无比认真道,“他对小家不好,不是小家的错。小家以前是小鱼,是因为你生下来就是小鱼。小家和人不一样,是天生的,就像兔儿和人也不一样,这都是天生的,没有谁对谁错。但是小家的爹爹不懂这个道理,他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对小家和阿岳爹爹不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见识到小家的好还有阿岳爹爹的好。这不是阿岳爹爹的错,也不是小家的错,小家明白吗?”
小家听了他一串的话,愣了好久,才想明白这个事情,呆呆地道,“小家,没有不好吗?”
何支道,“小家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大家都会喜欢小家的。”
小家却摇摇头道,“小家不要大家喜欢,小家要大支。”
何支连连点头,道,“好好,大支最喜欢小家,小家也最喜欢大支。”
小家这才停了眼泪,咧嘴开心笑了笑。何支安慰好小家,余光里瞥见一旁抱着宝宝神色凝重的花花,见他变化成二十余岁的青年模样,样子神态皆与小家有所相似,却不知其中缘由。但见他心事重重,便道,“花花?”
花花转眸来看,几瞬间那眉眼间与小家似是一般模样,何支心下一跳,不禁愣住没有说话。兔儿正逗着花花怀中的小宝宝,见何支神色怪异,便道,“何支你怎么了?”
何支这才回神,眨了眨眼睛,道,“没什么。”又道,“花花,你干什么这么严肃?”
花花愣了愣,便咧嘴一笑,道,“没什么呀~只是想到些事情。”
何支道,“你说。”
花花微微一笑,轻轻摇首,似叹非叹的模样。兔儿便道,“诶呀,你这样正经做什么。”
花花看了她一眼,复又转眸开去,道,“人说天道好还,善恶有报,我忽然觉得,似乎不是这个道理。”
何支与兔儿皆是一愣,不知他因而有此说,又听他道,“善何时有还,恶何时有报?一旦到死,皆为尘埃,或长或短,报与不报有何区别?善人在世为苦,恶人乡间称霸,若说这是天道待还,我不知其何解。恶为念时,不止不灭,待其伤人作恶,犹不得报。与其用这天道来安慰自己,倒不如说天使恶生、令恶行,纵容祸患,为祸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