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博拉眉头紧锁,看着我:“既然他想逃跑,他还会给谁打电话呢?”
我耸了耸肩:“他可能在想办法逃出国,要么——”
我没有说下去。这个想法太蠢了,想都不该想,应该自动被排除在我的大脑之外,但不知怎么的它在我中枢神经系统的灰白质上跳来跳去,挥舞着小红旗。
“什么?”德博拉问。
我摇摇头:“不可能,太蠢了,只是我脑海里一个疯狂的想法。”
“好吧,有多疯狂?”
“万一……我说了,这想法太蠢。”
“这样吞吞吐吐的才蠢,”她厉声说道,“究竟什么想法?”
“万一奥斯卡是在给那位了不起的大夫打电话,想给自己买一条生路呢?”我说。我没有说错,这听上去的确很蠢。
德博拉哼了一声:“用什么给自己买生路?”
“多克斯说他拎着一只提箱,所以他可能有钱,有无记名债券,有收藏的珍贵邮票,我不知道。但他可能有什么东西对我们这位外科医生朋友来说更宝贵。”
“比方说——”
“他可能知道老部队那些人都躲在什么地方。”
“妈的,”她说,“为了自己一人的生命而出卖所有人?”她咬着嘴唇,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太不着边际了。”
“不着边际比起愚蠢来已经是一大进步了。”我说。
“奥斯卡或许知道如何联系上那位大夫。”
“幽灵总会有办法找到别的幽灵,再说还有名单、资料库、各种事件之间的联系,你知道的。你没有看过《谍影重重》59吗?”
“看过,可我们怎么知道奥斯卡也看过呢?”她说。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哦。”她说,望着车窗外思考了片刻,做了个鬼脸,摇摇头,“凯尔说过,过段时间你就会忘记自己属于哪支部队,就像棒球中可以自由转会的球员一样,所以你和对手也要搞好关系。妈的,这太愚蠢了。”
“如此说来,不管丹科属于哪一方,奥斯卡总有办法联系上他。”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做不到。”她说。
我们俩都没有再说话。我估计德博拉是在想凯尔,想知道我们是否能及时救下他。我竭力想象着自己以同样的方式去关心丽塔,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望着海湾对面,望着长堤另一头那些房屋发出的暗淡灯光。收费站附近有几栋公寓大楼,再过去便是零零星星的几座房子,大小差不多。如果我中了彩票,我或许可以请房产经纪人带我看一处房子,这个房子必须带一个小地下室,大小刚好将一位喜欢杀人的摄影师舒舒服服地塞在里面。我刚想到这儿,后座上就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当然,除了冲着水面上的月亮表示敬意外,我确实无能为力。被月亮映照的同一片水面上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钟声,表明吊桥即将被拉起。
无线对讲机响了,里面传出了多克斯的声音:“他行动了,准备上吊桥。盯着他。白色丰田,四轮驱动。”
“我看到他了,”德博拉冲着对讲机说,“不会让他溜了的。”
白色SUV赶在吊桥被拉起来之前沿着长堤驶了过来,进了15街。德博拉让他先行一步,然后发动汽车,跟了上去。他在比斯坎大街向右拐,我们随即也向右拐。“他沿比斯坎大街向北行驶。”她冲着无线对讲机说。
“明白,”多克斯说,“我这就过来。”
街上的车不多,奥斯卡的SUV以正常速度行驶,时速高于限速仅仅五英里,这在迈阿密被视作观光速度,慢得让那些从他身旁经过的开车人理直气壮地按起了喇叭,但奥斯卡似乎并不在意。他遇到红灯就会停车,而且始终行驶在正确的车道上,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仿佛他并不想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饭后出来开车兜兜风。
当我们来到79街长堤上时,德博拉拿起了无线对讲机:“我们在79街,他并不着急,正向北行驶。”
“明白。”多克斯说,德博拉瞥了我一眼。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说。
“你心里在想着呢。”她说。
我们向北行驶,遇到红灯停了两次。德博拉非常小心,总是与奥斯卡相隔几辆车。这在迈阿密可不是一般的技术,这里大多数汽车都恨不得绕过去、穿过去或者钻过去。反方向车道上,一辆消防车呜啦呜啦地呼啸而过,在十字路口将喇叭按得震天响。至于它对其他开车人产生的效果嘛,恐怕还不如一只咩咩喊叫的羊羔。大家对警笛声充耳不闻,死死守着自己好不容易争来的那点儿空间。开消防车的也是迈阿密人,所以他只是在车流中穿进穿出,不停地按着喇叭,让警笛也不停地响着——这就是交通二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