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一片狼藉,还望不要见怪才好。”
所谓来者是客,即便是没问,张放远也晓得是冲着炭火生意而来。
现在城中的炭火铺子也就他们家的货最多,虽说这些商户不一定知道,但是看着今日开仓卖了这许多的炭火出去,自然也是闻风而来,只是张放远没想到这些人会来的这么快。
“张老板生意红火,吾等贸然前来叨扰,是我失礼在先,如何会见怪。”
仓库这边条件虽然是简陋了一些,许禾还是泡了一杯茶水上来端给了前来的商户,礼数上还是周全着,他奉茶以后就在旁头安静坐着,听两人的谈话。
前来的商户形同笑面虎,张放远看着有些眼熟,又听闻他知晓自己姓张,总觉得像是见过,可惜一时间未曾想起来。
他是个农户出身,以前又是做屠户的,而今虽然在经商,可是始终不像寻常商人一般喜欢虚与委蛇,径直道:“不知老板贵姓,此番前来可是要买炭火?”
“免贵姓秦,听闻张老板此处有炭火不在少数,如今这天时大伙儿都甚是焦愁,若是多几个炭火铺买卖柴火,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了些,您说是不是?”
张放远听其弯弯绕绕的,无非意思就是想低价从他这处低价囤买些货回去,到时候自己再赚取差价。
他也不傻,现在这天时尚且还未到最难捱的时候,风雪天气一连要到明年二月,即便是他囤货多,却也用不上大批卖给别的商户才卖的完,自己慢慢卖到明年二月,就算是零散着卖也问题不大。
能一次性卖出去大批的货固然是好,回钱快,可现在的炭火价格已经是寻常时候的两倍价,他就算低价些卖给别的商户也不会低到哪里去,最终的结果就是到他们手里的炭火价格再翻上一翻。
这一茬儿的钱是挣了,可许多买不起炭火的老百姓日子可就难过了,届时就是天灾过去,老百姓腰包浅,到时候生意不好做的照样还是商户。
这是一开始张放远就已经想明白了的,于是直言:“若是秦老板自家需要炭火鄙人可亲自送上门去,但要是进货的话,鄙人此处炭火也不多,恐怕是不能同秦老板合作了。”
姓秦的商户闻言并没有恼怒,反倒是情理之中一般,毕竟现在谁都晓得炭火是炙手可热的生意,谁会愿意轻易让利出来。
他道:“价格好商量,张老板放心,鄙人绝计不与您在泗阳争利,到时候会送到他县。”
此次受灾的也不光是泗阳城,其余周边小县城小集市也有受灾的情况,因为疫病管制人员进出,商户外出不便,但是周边却也还好行。
这意思就是说不赚泗阳城百姓的高价,去赚别地的呗,倒是考虑的周到。
但张放远依旧不为所动:“秦老板,鄙人就直说了。不出货不光是因利,也是为了老百姓。您还是请回吧。”
秦姓商户见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张放远还是没有那意思,他有些意外,却也知着实是没戏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拱了拱手,一改先前的笑脸,神色不明:“张老板仁义。”
言罢,又道了一句:“张老板是一点过往情分也不顾啊,不过还是祝张老板生意一路长虹了。”
未等张放远开口,商户大刀阔斧一般的出了门。
伙计送走了人,许禾站在门口看着远上了轿子的人,不免蹙起眉头:“这事儿不免得罪人。”
“并不是每一桩生意都谈的成的,若是为此记恨在心那也不是长远之道。”张放远当然知道维持炭价防止翻长势必会得罪一些商户,可哪里又能人人都周全到,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来办了。
别的都没什么,他只觉得这商户说话有些不明不白:“无论如何,咱们不能开一条口子,否则以后更是得罪人。”
许禾点了点头,此后的日子隔三差五的都有商户上门拜见,但是都一一被劝退了回去,因着没有一户买着了炭,为此商户就是骂咧但心头多少平衡,也就没有什么多的能说。
张家的仓库日日都开着,炭火又一直都供应不断,他们家的中炭卖三十文,城里别家的炭行价格要是比这个价格更高便卖不出去,老百姓宁愿在张家仓库门口多排上一炷香时间的队伍也不愿意多花钱,为此城里的中炭价格也就维持在了这么一个价格上。
受天灾影响,泗阳的天一日接着一日的寒冷,虽说是现在炭火不必像之前那般的哀愁了,可天寒地冻,城中积雪厚载,百姓都蜷缩在家中不愿意出门,街市上行人伶仃,最多的还是扫雪除雪之人,此番境遇下,城里的生意甚是不好做。
眼见着进了腊月,却是半点没有往年的临近年关的喜庆热闹,也无多少人置办年货,城里各行各业的生意和着天气都进了寒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