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机场乘坐空港大巴回家。起初,家里和我们出发前一模一样。散落的葵百合雄蕊让我立即发现了屋子有些混乱的迹象,那是我为珀蒂夫妇准备的,摆放在大厅桌子上。不过,除此之外,这个地方闻起来依然有家具的蜡香。马克去解除警报时,我等待着那自从遭到入侵后便深入心中的紧张感涌来。然而并没有。回到开普敦也没有让我放松下来,虽然在经历过一周灰色的乌云和寒冷的气温后,晴朗的天空和正午的高温本该让我开心起来。
这毕竟只是栋房子,只是砖头和水泥罢了。比珀蒂夫妇的鬼地方要熟悉和舒适得多,它只是不讨人喜欢。至少,我不喜欢。
马克溜到厨房去煮咖啡,留我自己一人把旅行箱拖到了楼上的卧室。我非常想赶紧洗个澡,洗洗头发,刷刷牙。直到我擦干身体、在抽屉里翻找干净的内衣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平常我放置整齐的袜子散乱地跟胸罩堆在一起。我几乎快要说服自己这是在整理行李时慌慌张张弄乱的,这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写字台旁的书架上。我的塔娜·法兰奇[40]和安·克利芙丝[41]的小说——这些不值得陈列在楼下架子里的书——现在都横着堆放着。我很确定这不是我干的。梳妆台看上去像是被移动了几英寸——它周围的地板上还有新出现的划痕。
恐慌感席卷而来。警察曾经提醒过我们,小偷经常会回到犯罪现场,去偷那些用保险费重置的东西。但是没有。他们不可能进来。我们能看出来。没有其他物品丢失。唯一的解释就是卡拉动过我的东西。她是唯一有钥匙的人。她怎么能这样做?最起码她不该这样明目张胆。有个东西让我把羽绒被掀了起来。在我睡的那半边床上,一根卷曲的金黄色头发落在雪白的被单上。我战战兢兢地把它从布上摘下来,扔进马桶,然后洗了手。它属于卡拉的那些小白脸之一吗?难道她曾和她的备胎男友在我们的床上做爱吗?并没有其他迹象表明有人曾躺在这里——被单上没有褶皱,而且闻起来还有柔顺剂的味道——但我还是把它们从床垫上撤下来,团在洗衣篮里。
接下来,我查看了海登的房间。门是关着的——正如我离开时那样——而且我也不觉得有人进过那个屋子。她的一小堆毛绒玩具还在窗台上摆成一排,她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抽屉里。我坐在床上,等着心中的焦虑慢慢消退。
我下楼时,马克坐在餐桌旁,拿着iPad整理垃圾邮件。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我一眼。“洗完澡感觉好点了吗?”
“不,其实没有。”
“怎么了?”
“卡拉到处翻看我们的东西。我是说,看我的东西。”我无法控制自己,还是流露出恼怒的语气。
“啊?”
“她翻了我放内衣的抽屉。”
“你认为卡拉翻看了你的内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不仅如此,她还胡乱摆弄我的书。它们和我放的不一样。”
“你究竟在谴责她什么呢,斯蒂芬?你确定吗?”
“我想说的就是,你能不能问问她有没有在我们离开期间翻乱或挪动了房子里的东西?我的意思是,这样做不太讲究,不是吗?”
他摇了摇头。“好吧。我们想一想。她同意帮我们接待珀蒂夫妇,可是等了几小时他们也没出现。随后,她帮我们询问他们的消息——就这一点,至少我认为已经超出了她所承诺的。然后,在我们陷入困境时,她还帮我们订酒店——”
“可日期是错的。”
“那只是无心之过,斯蒂芬。我们欠了她那么大的人情,而你所做的就是谴责她翻了你的东西。就算她翻看了你的几本书又怎样?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我没有别的意思,马克。我很感激卡拉,真的。”当然是谎话。要不是她,当初我们也不会去巴黎。
“你确定你没乱放东西吗?我们出发前,你真的非常紧张。”
我当然很确定。“也许……也许只是我的想象罢了。对不起。你现在不该因为这事烦心。”
他的情绪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在我的胳膊上拍了拍——就像对朋友做的那样,而不是对妻子或者爱人。“对不起,我不该责备你。听着,你介意我把工作赶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