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在叫。我的胃很疼。路对面的大门的铰链断开了。鸟叫嚷着。有人咒骂着。太亮了。我站起来去拉窗帘。没有人进来。空空的架子上有一个长着很多只红眼睛的黑色东西在看着我。我疼得直不起腰来。
砰,砰,砰。当,当。当,当,当。一阵让人讨厌的、镶着大块宝石的戒指在窗户上敲击的声音。玻璃快敲裂了。
“把该死的门打开,马克!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强撑着坐起来,脊背在咔嗒作响。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落在凸窗上的窗帘渗出一丝微弱的光线,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山洞里。
卡拉又喋喋不休地喊着,我站起身,拖着脚走到了大门处。
我刚把门开个缝,她就侧身挤了进来。“天哪,这里好臭,亲爱的,”她说着,匆匆忙忙地穿过走廊,把袋子一股脑地放在了橱柜上,“你看起来糟透了。去洗个澡吧。”
“你来这儿干吗?”我用手捋着头发,搓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你妻子给我打过电话。她很担心你。说你有一天多没有开手机。我也给你打过。”
“我的手机?”我都不知道它在哪儿。肯定是音量调得太低,我不知道。
卡拉迅速走到客厅,拉开了窗帘,开了窗,重重地拍打着窗帘,好像这样能赶走屋里的臭气。我慢慢走近,闻到了从外面飘进来的清新的晚间空气,我意识到她说得对——我真想冲个澡。
“好啊。”我说,从我的卧室里抓了一条干净的牛仔裤和一件T恤衫,径直走到了浴室。
水流的确让我的精神振奋起来。我感觉从身上洗掉的不仅仅是发黏的汗水。我一直像疯了一样。我在剪海登的头发时,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斯蒂芬会有那样的反应也是合情合理。如果她一直试图和我取得联系,说明她是愿意去解决问题的。我能停止这些愚蠢的行为,重新做她的丈夫和海登的父亲。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后,卡拉弯腰躲闪着进了浴室,捡起我的脏衣服,随即又迅速地离开了。
奇怪的是,我真的记不起几天前是什么在如此催促着我。四处去捡死去的动物,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追赶鬼魂。也许这个悠长黑暗的灵魂之夜正是我所需要的,它让我再次看清了一些事情,驱散了我的恐惧。
我将自己浑身上下涂满了香皂,用力搓着,直到皮肤刺痛发红,直到自己焕然一新。我擦干身体,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发现卡拉在用抹布彻底地擦着橱柜,一排排干净的盘子摆在沥水架上,洗衣机正运转着。
“绝不是因为周末才这么乱。”卡拉评论道,没有转过来看我。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休闲真丝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连帽夹克——很明显,她来得很匆忙,但我还是禁不住去想,她看起来很美。“她没有好好照顾你。”
我用舌头发出啧啧声。“我不需要被人照顾,那不是她的工作。”
卡拉耸耸肩,好像我的话不能说明什么。“我并非存心挑拨,但你整天在外工作,而她待在家里,在做什么?脏衣服堆成了山,碗筷也没洗。”
“天哪,卡拉,你有点太守旧了。”
“别傻了,亲爱的。你知道这无关性别角色,是分工的问题。如果她整天在外工作,你待在家里,我知道你会让碗筷保持干净的。”
我想我会的,但我说道:“她一直忙着照顾海登。照顾小孩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特别是两岁的孩子。你得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让他们远离危险……”
我住了口,空气似乎凝固起来。我不想讨论这件事,但卡拉却没有置之不理。她终于转过来面向我,面色通红。“是啊,我很清楚自己没有权利去讨论母亲的话题,但就我所看到的来说,整日全职在家照顾一个两岁的小孩是有很多休息时间的。”她把抹布一把扔进水池,吓了她自己一跳,我想,因为随后她镇定下来,从烘干机里拿出一只平底玻璃杯,又伸手去拿窗边的一瓶红酒。
我知道脆弱会让她痛苦,于是走过去,自己也拿了个玻璃杯,说:“给我也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