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儿臣所知:贾尚医最近还制出了牛痘疫苗,据医书所载,种痘可抵抗天花。如今,父皇、母后和宫里的娘娘们都已种痘,可京城百姓、天下百姓还有许多人未种痘,还在谈天花色变。若贾尚医不幸殒命江南,这疫苗何人能制?何人能改进?这损失又有何人能弥补?指望太医院那些大人们吗?
“父皇,贾尚医虽然心志清高,顾惜百姓生命。但孰轻孰重,父皇必定深知。贾瀛洲遇仙得授医术,乃是朝廷的‘祥瑞’。还请父皇三思而行,不要将‘祥瑞’送入险地!”
元春看着水霄,心里有一点感动。他这时候站出来阻止自己去江南,想没想过是什么后果?
“那江南的百姓,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吗?!”水霍不等皇帝说什么,就无比义正辞严地大喝一声,微微冷笑着对水霄说,“十七弟,我听说这几年,你与贾尚医来往密切。你阻止贾尚医去江南,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情呢?”
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情?
皇帝和众王公大臣,都盯着水霄,想看他如何回答。
水霄微微一笑,对水霍说:“想必六皇兄忘了:小弟旧病未愈,至今不能近女色,府里连个妾侍通房也没有,又怎么可能与贾尚医有什么‘私情’呢?我阻止贾尚医去江南,自然是出于公心。”
他这话一说出口。皇帝和众王公大臣都是神情各异,有要笑不笑的,有略带同情的,也有不动声色、若有所思的。
水霍一时语塞,没有想到水霄这个参与夺嫡的皇子,会当众承认“旧病未愈、不能近女色”这样巨大的弱点。便道:“那江南的百姓呢?十七弟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吗?江南是朝廷财赋重地,此番遭灾,其损失已是难以估量。若朝廷对江南灾情处置不当,对江南百姓所受之苦不闻不问,江南必定元气大伤。将来,朝廷又有何面目去江南收税?”
水霄似笑非笑地说:“既然六皇兄如此关心江南百姓,不如自动请缨,作个钦差大臣,去江南赈灾?先申明,贾尚医对江山社稷至关重要,绝不可以去江南涉险!”
水霍环顾了一下周围的视线,哼了一声,勉强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是个武人,行军打仗我擅长,对赈灾的这些事儿……怕是力有不逮,不敢冒然请缨。十七弟曾在户部当差,对民政上的事应当很熟悉,为何也不请缨?”
“我正要请缨!”水霄收敛了脸色的笑容,转身面对皇帝,郑重地拱手说,“父皇,儿臣请命:派儿臣为钦差大臣,巡视江南赈灾及防疫情况。请父皇放心,贾尚医所言防疫之法,儿臣必定全力推行!”
元春看着水霄发呆:他这时候主动请缨去江南?!他傻了吧?不知道江南现在就是一个大坑、一个大水坑吗?
第70章与子同行
元春一时想不明白,水霄为何要自动请缨去江南。
且不说江南现在就是一个大水坑,天灾人祸必定无数,他那些好哥哥们暗中使绊子、下黑手是必然的。他就那么有把握,可以从那个大水坑里全身而退吗?
更重要的是,此去江南,少则两三月,多则小半年。他一走,他在朝中笼络的那些势力群龙无首,会不会被他那些好哥哥们团灭啊?若当真如此不幸,他回来之后,难道要从头开始吗?
“十七,”隆正皇帝皱起了眉,视线扫过了元春,沉声问,“你可想清楚了:你当真要去江南吗?”
“是!”水霄朗声说,声音平静而清越,并不怎么慷慨激昂,却给人一种异常真诚可信的感觉,“诚如儿臣所言,贾尚医对江山社稷至关重要,绝不可以去江南涉险。但此番江南受灾,牵连甚广,若是救灾不力,必使江南元气大伤。若有一名皇子巡视江南,督办赈灾和防疫之事。一可安民心,使百姓得知朝廷重视之意,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二可震慑宵小,使之少作些孽,以免天灾之外又添人祸。”
直郡王水霍与孝恭亲王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转头向皇帝跪倒:“父皇,十七弟言之有理。还请父皇恩准,派十七弟巡视江南,督办赈灾和防疫之事!十七弟与贾尚医素日里来往密切,耳濡目染,想必也略懂一些医理。派十七弟去江南,再合适不过了!”
孝恭亲王和义忠亲王也连忙附和,请皇帝允许十七皇子巡视江南,以免如此大灾之下,朝廷有失江南民心。随即,又有一些大臣附和此言。
十七皇子去江南,已经骑虎难下,势在必行。
在许多人跪下时,元春越发觉得自己站在殿下有点鹤立鸡群。
她看了看跪下领旨、神情恬淡的十七皇子,微微叹息,向皇帝一躬身,朗声说道:“皇上,臣也请缨前往江南,协助防疫,救治百姓。”
首先,她不能让自己一贯维持的形象垮塌掉,不能留给人一个“对江南灾民置若罔闻”的话柄。这世上有些人,真的是不讲道理!还有一些人,更是居心叵测。他们黑白都能颠倒,自然也能抓住自己的这个话柄,将之不断放大并脑补出许多故事来,把自己抹黑成一个沽名钓誉、十足恶心的伪君子。然后得意洋洋地说一句:瞧,相比于伪君子,我更喜欢那些真小人!全然不在乎自己是在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君子,以强盗的逻辑开脱小人。
其次,她也是真心想为江南的受灾百姓尽一份心力。如果自己做不到的事,她也不会为难自己;可如果自己做都不去做,她会有白领了薪水不干活的负罪感。毕竟,皇帝给她的那些赏赐、她领的薪水俸禄,都算是民脂民膏、纳税人的钱。虽然她也有些小心机,但总体来说,她还算是一个cj的人,尚未成为《厚黑学》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