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小帅哥男演员叫林茂堂,长得很合我的口味,我孜孜不倦的盯着电视看了一集半,总算追完了大结局,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沙发上痛哭流涕,徐先生做好了饭菜来喊我,我都没有应答。
不过,香味很快的席卷过来,我将手里的卫生纸一扔,速速的跑过去,发现了今晚拿回来的那颗大白菜,也上了桌,心下满足的很,赶紧邀徐先生坐下品尝美食。
“我们道观很少能吃到这么新鲜的大白菜的。”
徐先生似乎对我说的大白菜并不感兴趣,优哉游哉的嚼着米饭,样子比我俊俏有礼,斯文极了。
我看的呆了,片刻接到徐先生眼神质问,只好闷头继续扒饭,想起那日徐先生与我交谈的话语,问道:“徐先生,你那天跟我说你是我师叔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看了眼徐先生,我继续满口饭菜,喋喋不休:“我回去以后向师父提过你,不过,他说我没有祖师爷爷,所以,你应该不是我师叔。”
这么急着撇清这种关系,我想,大约是怕,师叔步了师父的后尘吧,远离这个是非的师门,应该就没有这么视他人如草芥的概念了。
“小小……”徐先生已经放下碗筷,往桌前一推,这才开口:“食不言,寝不语,你师父连这些基本的礼仪教养都没有教给你吗?”
我呆了一下,想了想,我平时和师父一起吃饭,两人都是下手抢,晚了的话,白菜梆子就会被对方抢走,有时候两人还会因此而大打出手,食不言,寝不语这种话,似乎只在一些古文中见过,随即摇摇头,憨笑了声:“师父他说吃饱饭就好,并未说过什么教养。”
“那你从现在就要开始学。”徐先生已经起身离开饭桌,说完这句话,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看了看满桌子的佳肴,心满意足的在心里答应了一声,然后不顾形象的大口吃了起来。我本身也是懂一点点教养的,吃饭的时候,不能和客人抢饭吃,虽然来到徐先生的公寓,我是客人,但是,我一直谨遵师父教诲,每天只等徐先生离开,才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收拾妥当,喜欢的电视剧已经大结局了,我不知道做些什么,人却迷迷糊糊的,索性早早的回房间睡下了。
睡前我将师父送我的符咒,紧紧的捏在手里,这是师父所言的最后一夜,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起什么祸事,我只想尽快度过今晚。
夜深沉沉,四处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我眼睛即将眯上之前,吓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我看着眼前漆黑茫茫的一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面前清清楚楚的,是公寓的大床,公寓外面已是漆黑一片,风呼啸着吹打着窗户,我已经进入了梦乡。可是,我却看到了进入梦乡的我自己。我站在床尾,看着躺在床上正襟酣睡的人,和我一模一样的睡衣,同样的睡姿,心下恍然,我这是,灵魂出窍了?
夜越来越黑,我看着我自己,睡的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然后,周围突然黑了,没有了翻动的窗帘里透出来的丝丝路灯亮光,没有呼呼的风声,没有山雨欲来的烦闷,静,静极了。
我又再度看到了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周遭里,那双浓墨如夜的眼睛,他向我走来,近在尺咫的片刻,我的脖颈一滞,觉得被什么掐断了呼吸的器官,越来越迷茫,一样的场景,我已做过无数遍的梦,以及这双刻入骨髓的眼睛。我想,这是梦,一场周而复始的梦。梦醒之时,我又要预知到一场死亡,不知这次,又是何人。
血,弥漫的血,浓稠的血,黑暗的血……我被这味道呛的一闪,看到了自己沾满血的双手的,抬眼看着周遭,我的父亲,周世弥躺在血泊里,双眼圆睁,恶狠狠的瞪着我,我抖着嗓音,小声的喊道:“爸……”
没有回应,我看到我脚底下,寒光闪闪的水果刀,再度看向自己的手,那里还有攥过什么尖锐物体留下的刻痕,我头晕晕的,踉跄了两步,虚晃着跑向父亲的跟前,沾满血液的手,慢慢的摸向他的鼻息……
没有呼吸。
他死了。
我不相信,不相信!我跌坐在地,灯光一晃,我眼睛看到了地上那柄水果刀,颤抖着双手,将它拿起。粼粼刀口,还有血液低下,那浓稠的血腥味,让我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我杀了人。
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木木的举起刀,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口,反手,将它举向自己的脖子。
不!不要!
我大喊着,挣扎着,竟然奇迹般的从这副躯体里飞身而出,站在了周追的身边。我是游小小,此刻,我感知清晰,从我的预知梦中,分离了出来。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我看着周追将刀口横亘在自己脆弱白皙的脖颈处,扑棱上去,就要夺下。
快慢交叠之间,我看到屋里还站着一个人,青衣道袍,徐徐而立,是徐栈。
一知半解时,我看到徐栈向我走来,眼眸湛湛,如同黑沉夜里最亮的星星,童真容颜已逝,全然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才俊,不似道士繁文儒重,不似少年顽劣性跃,站在我的面前,静静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罪犯。我挣扎着向他走去,我要向如同光明使者般天降的他诉说:这一切,只是梦而已,我没有杀人。不是我。不是我。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离我很近,眼中是迷离的黑耀石般色泽,然后恍然未觉,从我的面前走过。
他走到周追身边,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手里的刀离脖颈只有一点点的距离,颤栗的双手随时都有可能划破脖子上鲜嫩脆弱的肌肤。我好似局外人般看着,却无能为力,我看着周追面容扭曲,双眼空洞,却望向我,我确定他看不到我,看不到徐栈,可是,我隐隐能看到他眼里满满的痛苦,那是一种求生的讯号,他想得到救赎,但是他却缓缓的举起了水果刀,戒尺长的刀刃寒光闪闪,已经砍向了他的脖颈。
我大声喊出来:“周追!别!”
我奋力的一抓,整个人从梦中醒来,双眼放空片刻,呆呆的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户棱上,周围还有星点的灯光,我一时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预知梦中,从无第二人。无我,无他,只有未亡者,我是未亡人,未亡人是我。
而清晰的思维告诉我,这个身临其境,绝望谷底的梦不是我的预知梦。周追还没有死,或许还在命运的线上挣扎,我要去阻止他!我爬起来,套上黑色斗篷,拿起临行前师父递给我的符咒,冲进了茫然夜色,薄绵雨幕里。
白天匆匆一瞥,我根本不知道周追家住何处,只能先赶到菜市场附近的那条幽深小巷,然后驻足四顾,盲目之时,怀中招魂幡隐隐作响,我取出来,幡引已经直挺挺的指向一个地方,一定是曼曼感知到了什么,在涌动魂幡指向周追。我顾不得其他,迈开步子向西南方跑去,漆黑小巷一片泥泞,脚底踩起的水花湿哒哒的沾满了裤脚,招魂幡响动越来越强烈,直到我停在一幢二层民居前,它方才安静下来。
细雨涳濛里,老旧杂乱的楼梯口,走马观灯般的场景里,有个细弱的呻|吟声,一阵强过一阵,我冲到正在移动的身影那里,看着惊慌的女人衣衫不整,缩成一团,阵阵战栗,听到脚步声后,那女人唯唯诺诺的抬起了头,竟然是刘曼蓁的妈妈。
她看着我,似乎受到了惊吓,顿时大声的哭了出来。
怀中魂幡已经告一段落,静静的安详下来,我慢慢的走近,将手中油纸伞高高举起,挡住细雨薄绵,蹲下身去,轻轻的安抚到:“即是伤痛,不必哭啼。”
她似乎被我神来之笔似的一语说的愣头愣脑,也不再哭泣,痴呆呆的看着我,疯魔般喊道:“曼曼!”
然后一把抱住我,力道很大,箍的我双臂生疼,我挣扎不得,手中油纸伞掉落在地上。雨点轻微,寒风簌簌里,砸在身上,还是凄寒无比。似乎刘妈妈也感觉到了寒夜雨冷,一把抓住我往楼上走去,嘴里不停的念叨:“快点回家,别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