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熙认可君逸羽的判断,也从来不怀疑君逸羽的能力。她召来君康逸,只是想说:&ldo;她在战事上,过于舍生忘死。绥平已失,我军在漠南无险可守,若事不可为,不如回师北疆,改日整军再战。&rdo;
熙儿是担心羽儿再冒险?君康逸听出君天熙的意图后,强忍笑意,应承道:&ldo;陛下放心,我会写信给羽儿,让她稳重行事,不可涉险。&rdo;
君康逸知道,如果不是去年西武宫变,君天熙根本不会让君逸羽再入行伍。而今也是不好临阵换帅,才只能眼看着君逸羽处于兵争之中。念及此事,君康逸微顿之后,又说道:&ldo;羽儿的身份,不宜久留军中。陛下当初给她兵柄,本是方便她救助师姐。如今永宁王已经安居玉安了,等漠南事了,陛下召羽儿回京吧?&rdo;
君天熙点头应允了。
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君康逸当即告辞。说话之间,他还试图还回军报。
君天熙同意了君康逸的告辞,却拒绝了他递回的军报。
一边担心羽儿,一边又不肯留下她的手书吗?君康逸已经习惯了君逸羽复杂的情史。他只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就把军报收入了怀中。
陛下连皇夫殿下的手迹都不愿意要,这还能和好吗?明明陛下还担心殿下的安危,不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呀!老天爷呀,殿下到底是怎么得罪陛下了!
慕晴操碎了一颗月老心,几乎感到了绝望。
更让慕晴绝望的,是漠北使者。
漠北使者抵达玉安的第三天,在鸿胪寺的指引下来到了华朝朝堂,向君天熙奉上了国书。
虽然君天熙今天才拿到娜音巴雅尔的议和国书,但是国书的内容,鸿胪寺昨天就打听到了。君天熙象征性地扫了国书一眼,对漠北使者说道:&ldo;朕已命左相主管和谈事宜,会同有司,与使者议定款项。&rdo;
左相君康逸对漠北使者拱手一礼,算是相互认了认脸。
漠北使者也对君康逸还了一礼。
两国议和的细则千头万绪,不是朝堂之上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既然双方首脑都认可了议和,接下来便该在谈判桌上慢慢商议,今日递交国书的典礼,也该到此为止。
鸿胪寺正想引导漠北使者离开,漠北使者却说道:&ldo;我朝监国公主为示盟好诚意,愿与贵国联姻。监国说,只要让荣乐王回我朝当监国公主驸马,她愿撤兵绥平,与华朝以冬不恩山为界,奉华朝皇帝为姑母,与华朝以叔侄之国论交。敬问华朝皇帝,联姻之事,左相也能做主吗?&rdo;
娜音巴雅尔这回派出来的使者,不仅精通汉语,而且声若洪钟。
他铿锵有力的语句一字一顿地砸在华朝庙堂上,将这座浩大的殿宇砸成了一片死寂。
依照华朝礼制,递交国书的大典,在京官员都要列席。也是因此,今日的华朝朝堂上,人数着实不少。在场的华朝臣工,碍于外人在场,回过神来后,极力压抑震惊,还是免不了倒吸一口凉气。
胡使说什么?只要让荣乐王去给娜音巴雅尔当驸马,他们愿意让出绥平?还愿意以侄国自居?两国讲和,向来是锱铢必争。为了荣乐王,北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开口就退让这么多,是何心思?从这个胡使的言谈来看,他熟知我朝国语。他方才说的是让荣乐王&ldo;回我朝&rdo;当驸马,他又是荣乐王派人护送入京的,别是荣乐王已经与娜音巴雅尔私下有约了吧?
不同于朝臣百转千回的猜测,侍立在君天熙身侧的慕晴,则是怒火中烧。胡人这是什么意思?一提荣乐王,就是&ldo;回我朝&rdo;,还口口声声说什么&ldo;姑母&rdo;、&ldo;叔侄之国&rdo;,这是讥讽陛下抢亲,还是讥讽陛下与皇夫殿下乱了辈分?还有,娜音巴雅尔应该知道殿下是女儿身吧?她的使者当众说出这些鬼话,是来离间殿下的吧!
我都如此气愤,陛下呢?漠北其心可诛不假,但是漠北使者表面上是为了&ldo;盟好&rdo;才提了&ldo;联姻&rdo;。陛下此刻翻脸,只会授人以柄……慕晴担心君天熙冲冠一怒为红颜,连忙偷偷观察君天熙的脸色。可惜隔着天子之冕的十二串玉旒,慕晴什么都看不清。
君天熙脸色铁青。
慕晴都能想到的利害,君天熙如何不懂?有了漠北使者这段包藏祸心的言论,除非君逸羽能大败娜音巴雅尔,否则,无论是战是和,君逸羽在华朝几乎不再有立锥之地。
如果不是君逸羽需要议和拖延时间,君天熙宁愿背负骂名,也要砍了娜音巴雅尔的使者。可是此时此地,哪怕只是为了君逸羽,也没有君天熙任性的余地。
君天熙极力找回冷静,平淡地回道:&ldo;先议其他。荣乐王的婚事,她自己做主。&rdo;
&ldo;荣乐王的婚事可以自行做主?&rdo;漠北使者反问一句后,喜形于色地行了礼,&ldo;那外臣就安心了。外臣告退。&rdo;
语罢,漠北使者利索地离开了朝堂。
什么叫&ldo;安心了&rdo;?荣乐王自己可以做主婚事,胡使就安心了?莫非荣乐王真的已经暗自答应了北去?不应该呀。荣乐王如若暗怀外心,何不在西武自立?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荣乐王年纪轻轻,就已经建立了不世功勋,位极人臣,如今又促成了西武的纳土来归,他若是担心功高震主,想要北去避祸,也不是不可能。借用和亲的名义投奔漠北,还能保留忠名。而且荣乐王与娜音巴雅尔从前就是夫妻,听说娜音巴雅尔也是稀世美人,荣乐王与她旧情复燃,也是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