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的联姻,正妻本就不过是摆设,谁能管到人家的房里去呢?城阳伯夫人并非以德报怨的人,也并不大询问阿镜在王府之中的生活,不过是与淮南王妃走动。
不过,阿镜如今,正妻的体面还是在的,哪怕凤城对她冷淡,一个月里,还是能歇在阿镜房里一二日的,这成亲数载,阿镜难得有孕,如今竟落了胎,也不知下一次还在什么时候呢。
“听说那姨娘厉害的紧,况也是好人家出来的,”苏蓉对阿镜没有什么感情,说起这个也没有忌讳,只凑到阿元的耳边小声说道,“听说是因阿镜数年未孕,王府的那五爷膝下空空,王妃却不愿意叫他得了血脉低贱的庶子,因此特意寻了这家来,不过是家道中落,然而兄长在王府里给王爷做长史,也算是读书人家的出身,王妃见了一眼就爱上了,亲自聘来做了二房。”
“只要城阳伯府不倒,那王府总是会有她一口饭吃。”阿元沉默了一会儿,便淡淡地说道。
淮南王府虽然在京中不显,然而子孙多有出息,不是为了使湛家与淮南王府交好,阿元也不会费心筹谋,在圣人的面前给凤城说好话,引得淮南王妃对湛家生出亲近来。
湛家根基到底浅薄,只有世代与宗室勋贵联姻,才能够不只显贵在这一朝。
而就算看在城阳伯府,阿镜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些,却也不会叫人作践。
不过淮南王妃不顾及城阳伯府,就给凤城纳二房,可见也是急眼了。
“据说是个绝色,迷得姑爷找不着北,阿镜心里悲苦,也不知在王府生出了什么事故来,那孩子竟落了。”这里头只怕还有其他的猫腻,然而阿镜的胎一落,凤城已经自己大哭着往湛府负荆请罪,言道是自己无德,竟失了嫡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连连说自己的不是,这样可怜,看出这小子是在装模作样的女人们懒得为阿镜出声,厚道的湛三与阿岳还真觉得这姑爷是在心中愧疚,竟还安慰了几句。
其实,对于阿镜这么多年没有给凤城诞下嫡子,湛三与阿岳还是很有些理亏的。
总不能叫人绝后吧?
凤城带着岳父与大舅哥儿的安慰心满意足地走了。
“既然父兄都无话可说,咱们也别参合。”阿元敛目,淡淡地说道,“那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便是你上门给她讨公道,她也还以为你是在她的面前落井下石。”阿镜是个什么性子,她真是太知道了。
“我明白,不过是与你说说,这心里头也不憋得慌。”苏蓉在京中的好友不多,可是与阿元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当年刚刚回京,苏二姑娘来见自家早有婚约的未婚夫阿同,就见一个小屁孩儿挺着小肚腩颐指气使地使唤自己的心上人,顿时就捅了马蜂窝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把个嗷嗷直叫的熊孩子给摁住了,一脸的凶神恶煞。熊孩子那是白给的么?必须不是!回头一口就啃在了苏大姑娘的手上,眼见这狗嘴竟然咬破了自己的皮肉,二姑娘大怒,立时便与个熊孩子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只看的呆呆的阿同目瞪口呆。
打了一场,鼻青脸肿的两个女孩儿自己爬起来,同时给了傻乎乎的阿同一脚,自己各自挽着头发仰着一张埋汰小脸儿骄傲地走了。
后头阿容知道,竟是一个傻弟弟引发了这场血案,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是命委屈的不行的弟弟去好生抄了几日的大字,只将个不爱读书的弟弟逼得苦不堪言。
至于阿元,这样可怜,必须给美少年看见不是?日日被美少年亲自上药,还温柔地问“疼不疼”,连果子都切成不用张大嘴的小块儿吃,就叫趴在美少年膝上哼哼唧唧的公主殿下觉得,打架,其实还是一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来着。后头便是太后圣人见到,阿元也不过是笑嘻嘻地说是玩笑,这就叫知道了她的身份的陈留郡君在外头松了一口气,越发地叫苏蓉过来赔礼,不过两个女孩儿一见如故,竟要好了许多年。
苏蓉又知道阿元日后的婚事大概是要落在阿容的身上,与阿元的关系也越发融洽。
“咱们这府里,也开始热闹了。”阿元便笑眯眯地说道。
“可惜不是嫡长。”苏蓉意味深长地看了转头咳嗽的阿元一眼,想到阿容素来不肯在婚事上逼迫她,只心甘情愿地等着她自己点头,便点了点阿元的小脑袋方无奈道,“你也想想大哥吧。”与阿容同年的男子,谁没有儿子了呢?说句猥琐点儿的话来,阿容这样憋着憋着,可别憋出毛病来。
“讨厌!”阿元捂脸,“羞答答”地推了苏蓉一把。
能上马提刀的湛府三少奶奶,险些被这“轻轻”的一推给推地上去,见阿元已经哈哈大笑,顿时红了眼睛,扑上来与阿元好一通地打闹,两个人在炕上滚成一团,竟是衣裳都凌乱了,许久方收了,叫丫头进来给两个人重新梳妆,叫丫头们下去,苏蓉方笑道,“你这么个性子,竟叫人不知该说什么了。”寻常得宠些的公主,哪里会这样与人说笑呢?似乎想到了什么,苏蓉便笑问道,“我听说五公主的公主府起的差不多了,这是要大婚了么?”
德妃与定国公府早有默契,对于在自己即位便投诚的老定国公与安分老实的德妃,圣人还是很喜欢的,见五公主自己也喜欢,便早早指婚允了,只等五公主大了便成亲。
“听皇伯父的口风是。”阿元笑了笑,想到如今越发用蠢话堵得自己吐血的那个定国公府小表弟,脸就黑了。
苏蓉只当看不见,与阿元轻声笑道,“早前府里接了定国公府的帖子,你也知道,姑姑如今不愿意动,二嫂又在月子里,因此命我过去。我也无聊,不如你也过去,咱们也有个伴儿。”
“哟,这还是姑姑呢。”阿元可算是寻着她的错儿了,便覰着她笑起来,脸上揶揄。
苏蓉沉默了,咬着牙问道,“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很有一种要再打一架的模样。公主殿下老胳膊老腿儿的,哪里扛得住这个,顿时求饶起来,只与她笑道,“五皇姐必然会去,到时候我与她一同出宫,也算是有个伴儿。”见苏蓉这才点头,又见左右无人,便疑惑道,“你的女兵呢?”苏蓉的母亲陈留郡君是个女中豪杰,据肃王妃与她偷偷透露,这位郡君爵位不高,却实在是个胆大的姑娘,当年在外一眼看中了城阳伯夫人的兄长,倒追起来连没皮没脸的肃王都汗颜的,最后成功打动了美少年的心,抱得美人归,这些年恩爱异常,夫妻琴瑟和鸣,家中并无姬妾。
当然,阿元就觉得,能顶住了陈留郡君手上一队的女兵还敢纳妾的,那得是怎样的色中饿鬼,不要命的那种呢?
陈留郡君最有名的,就是那些彪悍的女兵了,这些女兵,自然也分给了自己的两个闺女。
“借我大姐姐了。”苏蓉提了这个就烦,此时便与阿元抱怨道,“你说说我那大姐姐,虽没有个爵位,可是有外公家王府做靠山,王爷做舅舅,母亲做郡君,竟然还三从四德了起来,这才多久呢,为着个贤良的名声,竟然还想先给大姐夫纳个妾!”见阿元正喝水呢,此时突然就喷了,也觉得匪夷所思,只无奈地说道,“她的那屋里,竟是乱套的很,我听了,自己虽没有主意不好管她的闲事,不过这些女兵借给她,也很能照看她了。”
苏蓉的长姐是家中的长女,虽然耳濡目染,看过了陈留郡君拔刀追杀敢送上门的妖精,不过在她的心里头,还是觉得世间女子当以贤良为上,况因陈留郡君嫉妒的名声,她在婚事上确实很受挫折,竟有些名声的勋贵不敢迎母老虎进门,恐一家子□□掉。
陈留郡君愁白了头,本都想要将这闺女嫁回到娘家去了,到底有那不怕死的,看中了陈留郡君的势力,愿意豁出个还算优秀的儿子来。
因这个,苏蓉的长姐便对母亲陈留郡君颇多怨言,出嫁之后,连母亲赠给自己的女兵都不带,自己带了丫头与陪房便嫁了过去,因她温柔和善,因此夫家竟是惊喜,日子过得也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