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转头向厅侧道:“请夫人及小姐出来。”
随侍大厅中四名青衣小僮,已连忙躬身领命而去,左拐子宋邦不由长长吁了口气,笑道:“呵呵,真是满天云雾一朝散,阳光普照见青天,方才为了儿女亲姻,几乎逼煞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了……”
五岳一剑温文的道:“稍停在剑光芒影中,在下尚希望能保持住一团和气才好。”
鬼狐子黎奇看了楚云一眼,笑道:“班兄说得是,不过,这也要看楚盟主及奚贤侄二人的意思如何了……”
楚云又浅浅啜了口茶,淡淡的道:“血,不宜流得太多,是么?”
左拐子宋邦赶忙向楚云使了个眼色,打圆场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自古以来,便是英雄识英雄,惺惺惜惺惺,呵呵,不打便不相识……”
正说话间,大厅之外响起了一阵步履声响,一个清越的语音随即传来:“黎大哥,今儿个你这大洪山可是群英满堂,龙虎聚集了……”
狐偃罗汉低呸了一声,嘀咕着:“少他娘的敲边鼓,群英满堂,龙虎聚集,俺们难道还担当不起么?哼……”
随着那清朗的语声,一个青色长衫,面目俊秀飘逸的中年文士已缓步而入,看他那股洒脱的模样,就知道这定是一位超脱拔萃的人物。
在这中年文士后面是一个全身锦衣,胸口刻镂着一个浮突白色心表图案的六旬老者,这老人身材矮胖,阔口大鼻,走起路来像是个大水缸在滚动。
一位前引的自髯管事,这时左手微伸,躬身退到一旁,鬼狐子黎奇已立起身来,指着那位青衫文土,面对楚云道:“楚盟主,这位便是老夫多年挚友青衫樵,奚老弟,这位乃金雕盟盟主浪子楚云!”
楚云起身长揖,道:“久仰奚前辈盛名,今日识荆,实感宠幸。”
青衫奚樵淡淡的向楚云看了一眼,又淡淡的还礼道:“不敢,楚大侠声威煊赫,我奚樵倒应该早点拜见。”
奚樵这几句话,谁也听得出其中讥诮的意味有多大,紫心雕仇浩十分机警,急忙回顾向己方各人使了个眼色,才勉强将金雕豪士们的突来之火压住。
楚云面上毫无表情,也不给奚樵引见自己的属下,又径自落坐不语,左拐子宋邦赶快圆场,一面请奚樵坐下,一面又边拉着那矮胖的锦衣老者道:“诸葛老,兄弟不为你引见,大约你也知道楚盟主的英名了吧?来来,二位亲热亲热……”
说到这里,左拐子宋邦已暗暗丢给楚云一瞥,故意笑道:“老夫面前这位朋友,楚盟主一定久闻其名……”
楚云只好起身,抱拳道:“正是,在下想,这位前辈一定是白心山庄庄主诸葛老前辈……”
忽然。一个语声有如破锣,自斜刺里插了进来:“诸葛老儿,呵呵,怎么见了俺老严眼皮子都不拉一下?莫不成离了个地方‘照子’就往高处看了?”
那矮胖的锦衣老人,闻言之下狠狠的瞪着说话的主儿——狐偃罗汉,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半晌,他大嘴一咧,声如狼嚎般道:“严笑天,算你有种,也敢坐在这里,本庄主不会与你一般无赖厚皮,错过今朝此地,咱们哪里遇上哪里算!”
狐偃罗汉小鼻子小眼睛挤到一处,皮笑肉不动的道:“唉唉唉,别发熊,俺知道你大庄主是为了三戟绝魂那档子事,你也不想想,俺们老相好了,那三位仁兄竞朝着俺泼皮瞪眼,这口气换了你大庄主,只怕你也咽不下去呀……”
诸葛图号称“白心血刃”,赋性狠辣阴毒,狡诈无比,他这时仅冷冷的一哼,勉强向楚云点点头,一屁股坐了下去。
鬼狐子黎奇自然看得出双方表情的生硬与不调和,他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打岔后,又笑着道:“奚老弟,令师何在?这几日来,瑜贤侄却也闷慌了吧?”
青衫奚樵一拂长衫,笑道:“这孩子呀?他才不闷呢,整日都往令媛那里跑,看他这几天春风满面的德性,闷慌了的倒是愚弟我哩……”
说罢,二人已高兴的呵呵大笑起来,楚云表面上冷漠如旧,但是,奚樵的几句话却似尖锥似的刺入了他的心里,痛得彻骨,伤得沥血……
紫心雕仇浩看得出来,他微微俯身向前,低低的道:“盟主,不用烦恼,无论在哪一方面,最后胜利者定然是盟主,信心,即是成功的泉源!”
楚云苦笑无言,青衫奚樵却已暗里向他打量了良久,这时,奚樵低声与鬼狐子黎奇说了几句话,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尔雅的向楚云道:“楚大侠,适才得黎大哥指示,知道阁下已答允用比武求亲的方式,想阁下技精艺绝,稍停与奚某大子比试,尚请阁下手底留情才是……”
楚云淡然一哂,道:“还要请奚瑜兄多加成全,否则,只怕在下不堪一击。”
青衫奚樵正要说话,一阵笑语声已隐隐传来,那笑语声是熟悉而又深刻,楚云心头猛然一跳,却又急剧的往下一沉,因为,他听得出,在那片喜悦的笑语声中,尚包含了另一个属于男性的清朗口音。
百花仙子赵媛轻悄的站起,向黎奇道:“大哥,嫂子来了。”
语声甫毕,在厅侧门已进入数人,前面是那原先领命而去的小僮,小僮之后,是一位穿着华贵形态端庄雍容的五旬妇人,四名丫鬟左右扶持,正碎步而来,于是,当另一个窈窕的水儿红身影映入门内之后,这所大厅已似乎突然一亮,那张宣喜宣嗔的俏脸蛋,好一对妩媚而夺人魂魄的丹凤眼儿,嗯,不是凤目女黎嫱那丫头是谁?才三个月不见,她似乎又白净更娴静了,只是,好像消瘦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