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潋默认。
“可是只要你想,大学你可以联系上我,哪怕我换了联系方式,只要你想,就能找到我。而你没有找我,你为了你妈,彻底放弃我了。”
盛栖还算平静地叙述事实。
“是。”
但一开始怕归怕绝望归绝望,到底是小孩,有过阳奉阴违的想法。
假装先跟盛栖分开,大学再重新联系。等她妈管不到她,她就任性一点。
可那次分别很不愉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收不住难听的话。
潜意识在逼着她自断后路。
——“温潋,我去网吧就是打游戏吗?见汪正银就是支持他吗?你为什么不问清楚再骂我?因为你生气的根本就不是这些烂事吧。你跑来跟我吵架,贬低我,说我无药可救,只是因为你月考没考到第一。你受不了,觉得我影响你了,对吧?”
她看着盛栖哭,忽然觉得她不配阳奉阴违,让盛栖等,也不配任性。
难听的话出口,她完成了妈妈的任务,却丢掉了心里的光。
但她仍然把盛栖放在心里,幻想她们能重修于好。
她没打算彻底不见盛栖,没打算不要盛栖,以后在学校也能偶遇对吧,将来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她固执地这样以为。
她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伤人而不自知,而是不这样想,她没办法撑下去。
直到她知道盛栖奶奶去世,盛栖走了。
她的妄想也结束了。
就算大学联系又怎么样,任性那几年又怎么样,她迟早还是会选择她妈。
她这辈子跑不掉的。
“你是怎么让你妈妈接受我的?”
盛栖问完先有了答案,“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接受,只是没办法说不而已。她希望你心情好点,状态稳定是吗?”
盛栖在学习方面没有温潋的脑子,但在揣摩人上,她可以做温潋的老师。
她说的都对,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太难。温潋没办法说服她妈,让她妈接受女生跟女生在一起并不丢人,也能幸福。
她只是让她妈害怕,不得不妥协。
她知道她不孝。
她没办法给她妈一个体面到炫耀给同事和亲戚的女婿,没法让她享受天伦之乐,做一个因女儿自豪的普通母亲。
她听过她妈夜里在房间里哭,大概在哭她自己这辈子的不幸,青年时期丧夫,中年女儿得病,而晚年,也不值得期待。
就如她休学那年,她妈回答了数十遍女儿为什么在家,为什么生病,严不严重等问题。回答一次,就难堪一次。
往后几十年,她都要接受甚至应付别人的疑惑,为什么她女儿不嫁人,待在家里?
这对好强的人来说,简直是凌迟。
温潋明白她的不甘心,也能体谅,可她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去迎合了。
她喜欢过盛栖,接受不了别人的感情。就算接受,也不会是男生。
每当她思考要不要放弃自我,再为她妈妈一次妥协时,她的体内就会出现两个声音。撕扯她的念头,焚毁她的清醒。
失眠,幻听,焦躁,把她变得浑浑噩噩,精神紧绷。
而药物又让她反应迟钝,思绪凝固。
大概她那个样子确实不好看,她妈被吓到了,后来处处顺她的意。
“所以……”盛栖失语到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所以她只是“一味药”,能让温潋快乐,才有利用价值。什么为了她奶奶而照顾她,什么喜欢她的性格,都是掺了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