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江水湄喜极而泣,眼泪如珠子般掉落。
“真的。哎呦,我的心肝宝贝,你可莫再哭了……”梁十金将江水湄揽入怀中,心里盘算着银两问题,十八罗汉卖得的银两不多,他还要买官,如今又多了赎江水湄这一项花费,若是一次性付清银两,恐怕要倾家荡产了。思及此处,他道:“水湄,最近我在做一桩大生意,手上活银不多,你在云烟阁再多待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后,我立刻带你离开,可好?”
“好,只要老爷记住你今日所说之话,水湄等多久都可以。”
“真乖。”
……
二人又柔情蜜意了一阵,梁十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云烟阁。
他心想,云烟阁的姑娘恩客众多,万一有别的男子瞧上江水湄了怎么办?不可,他要常常来云烟阁,还要多多给江水湄送礼,拴住她的心,让她满心满目只有自己一人。
买礼也要花费银子,梁十金叹了一口气,心中突然生出诡计,他露出笑容,加快了脚步。
礼物不一定需要买,他的娘子热衷于积攒首饰,多年下来家中首饰堆积如山,他悄悄拿几件,想必娘子也不会知道。
梁十金的娘子也出生于商人之家,颇为富贵,在梁十金生意失败的时候,娘家给他资助过不少银两,助他度过最困难的时候。因此虽然娘子是个刁蛮泼妇,不让他纳妾,梁十金也只得听她的话,默默忍受。
等他如愿当上官之后,便无需再将娘子放在眼里了,到时候,他想纳妾就纳妾,纳多少都可以。
梁十金想到此处,脸上是实实在在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上官袍的模样了。
他回到家中,问了丫环后,知道娘子去茶楼听戏了。正合他意,梁十金走进卧房,关上房门,在梳妆镜前坐下,打开了娘子的首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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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乞怜
赵瑥合上了装放十八罗汉的银盒,对黎笛道:“将此物收进库房。巳时黄老板会将百匹罗布送来,你清点无误后,让伙计搬去店铺。我去当铺一趟,中午不回来了。”
黎笛应声:“是。”他搬起银盒,往库房走去。
赵瑥甫一出门,便见隔壁屋门大敞,谢九尘着一身青立在门边,面前是身着破旧布衣的李辜。赵瑥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步,隐在石狮后,观察着谢府门前的动静。
只见那李辜佝偻身子,揉着眼睛:“谢公子,我上有五十老父老母,下有十岁孩儿,都染了重病,急需一笔钱财。可我落魄至此,连自己的生计都是问题,哪怕一日只吃一个馒头,都挤不出多少银两,公子行行好,施舍点钱给我吧。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这可是三条人命,哦不,是四条人命,胜造二十……二十八级浮屠啊……”
谢九尘不认得李辜,但他从尧时云的口中听说过李辜的名字和事迹,面前此人左脸有一道还未愈合的狰狞伤疤,他瞧着,也像是铁钉留下的痕迹。位置、伤痕和身份对上号了,他猜想,这就是与赵瑥结怨的乞丐李辜。
他想起赵瑥,想起那人冷厉的眉眼,又想起那首朗朗上口的歌谣。他望着李辜,一时愣神。
李辜不知谢九尘此刻在想什么,他听闻谢家公子回来了,听闻谢家公子有一颗极其善良的心,李辜闻风而来,花溪城中终于有新的人可以哄骗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泣涕涟涟,继续道:“可怜我那老父亲,一生操劳,满面风霜,将我养得这般大,却没料到我这么无用,在他生病的时候,连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莫说花钱买药了,就连请郎中上门看病的银两都没有……可怜我那老母亲,身染重病还不愿歇息,每日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爬起来,做些针线活,想着多绣一些是一些,然后攒钱为我孩儿治病,她已经豁出去了,不管不顾,不理会自己的身子,只想着我那孩儿……可怜我的孩儿,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亲,我又当爹又当娘,磕磕碰碰地把他养到了十岁,没想到他也得了这种怪病,现在吃不下饭,走不动路,日日躺在床上,喊疼,喊难受,我只能看着,毫无办法,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无法为他们做……公子,你行行好,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全家,来世我做牛做马,做猫做狗,都会报答公子的恩情啊……”
赵瑥在暗处冷笑一声,李辜是个,哪里有父有母?他没钱娶妻,又哪来的孩子?李辜谎话连篇,偏偏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若不是他熟知李辜此人,恐怕也得被他骗进去了。赵瑥看谢九尘脸上有松动之意,险些忍不住踏出一步,对谢九尘道:“你莫要被他骗了。”可他理智尚存,他已经帮过谢九尘一次了,而谢九尘不领情,谢九尘是有菩萨心肠的善人,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谢九尘做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谢九尘虽知李辜此言,多半是假,可李辜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难过。谢九尘的目光落在李辜的草鞋上,那双草鞋的头破了一个大洞,李辜的脚趾露了出来,谢九尘看见了皲裂的肌肤。他从怀中取出一点碎银,放到了李辜的手上,道:“这点银两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请你拿着吧。”
李辜攥紧银两,收进自己破烂的荷包中,他抓住谢九尘的衣摆,道:“公子,公子,你是我的恩人啊……虽然这点银两做不得什么,但可以用来让我的家人吃一顿好肉好菜,等他们上黄泉路的时候,也不会遗憾,生而为人的时候,居然还没有吃过一日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