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赖大和林之孝来到,贾赦急慌慌的就问:“各位大管家,咱们府上一年花销是多少、进项有多少,存款有多少?”
林之孝瞅着赖大,赖大就苦笑,作为大管家早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个,如今老爷问于情于理都在不能推脱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回大老爷,咱们府上这三年来每年花销大约在十万两上下,九处庄子共计收入银钱四万两上下以及若干稻米、批货、干肉、木炭等各项物资,房产租子大约一万两上下。
国公爷时候攒下的家底在修建大观园的时候就已经消耗一空,如今公中没有结余,连年亏空着,今年这个月的支出都还是各处借来的,再等一个月差不多各庄子和房产的收入上来再归还回去。”
贾政听了就懵圈,这不是每年都要亏空五万银子吗?
贾赦听了好险没昏过去,连忙再问:“每年这么大的缺口是怎么周转的?府中多年的积蓄竟然都已经用光了?”
赖大就回答:“府中哪里还有什么积蓄?府库都是空的,四处借银子临时度日呢。至于亏空如今是寅吃卯粮,田庄的租子都预收了几年了,勉强度日。
前些日子还在跟琏二爷商量着府上如何裁剪开支进项,否则支撑不了多久了。”
贾政听闻大惊失色:“这了不得!我打量虽是琏儿管事,在家自有把持,岂知好几年头里,已就寅年用了卯年的,还是这样装好看,竟把世职俸禄当作不打紧的事情,为什么不败呢?我如今要就省俭起来,已是迟了。”
众管家知贾政不知理家,也是白操心着急,便纷纷说道:“二老爷也不用焦心,这是家家这样的。若是统总算起来,连王爷家还不够。不过是装着门面,过到那里就到那里。”
贾政听了就冷笑:“放屁!你们这班奴才最没有良心的,仗着主子好的时候,任意开销;到弄光了,走的走,跑的跑,还顾主子的死活吗?”
贾政面对自己府上的管家奴才最大的能耐就是说点儿风凉话罢了。然后?哪里有然后。未来各大管家纷纷赎身离开贾家过好日子去了。可笑不可笑?
贾赦虽然纨绔,性子却比贾政这个迂腐呆子强悍得多,说道:“二弟你说笑呢?跑?往哪里跑?这府上的奴才都是家生子,这府邸败落了,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抄了家,远远发卖了干苦力去,还容得他们看热闹了?”
赖大就是一声叹息,说到:“大老爷,二老爷,我赖大是代善老爷教训出来的管家,第一条就是在府里不多嘴,今日说不得也要多一回嘴了。
林之孝,你个哑巴的今日也开口吧,大老爷发狠了咱们俩岂不是冤死了去?”
林之孝就示意赖大先说,自己带着小厮去把账本取来,显然两人都是有过交流的。
赖大就开口说道:“大老爷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从根子上说,咱们府上先祖爷定下的规矩差不多全都废弃了,这么多年下来,这府上也是积重难返。
首先一个,咱们府上最根本的问题是这些年来人口膨胀太多。
等下林之孝把册子拿来,老爷就明白了。咱们府里的家奴册子上只有三十九户,不到三百人,而实际上这府里养着的人口,一千还有余,具体没人说得清。
二夫人有八大陪房,足足八家子奴仆随嫁过来,周瑞家、吴兴家、郑华家、张若锦家、赵亦华家、钱启家、王荣家、李家等八家子。
琏二奶奶有四大陪房,来旺家的、来喜家的等。
大夫人也有四大陪房,王善保家的等。
各家陪房都是都恃自己主子宠、所谓给自己主子争面子,再弄关系。这些年来通过联姻结亲十六家把个关系弄得繁复无比。
这些外来的陪房大肆把沾亲带故的都弄到了荣国府来。一个人手下亲戚们有好几个,奴才还有奴才,虽然册子上没有这些人的名字,月钱吃用却是照样。
这些根本没经过培训教育的下人们随意闲聊、恣意妄为,经常破口大骂脏话连篇肮脏无比,比那丐帮和市井无赖还要脏的话随意在公府之中骂出口来。
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在主子身边能说得上话去,互相攀比着能办事、能照应亲朋好友。
琏二奶奶自是八面玲珑谁也不肯得罪,自是把这府上的规矩给扔到了一边,凡是能悄悄做的就悄悄做,不记账、不上册子。
管事的多了,各管各事、分得条条块块,却根本没个监督。我赖大虽说是大管家,其实也管不了什么事儿,各管事的也不跟我汇报事情,我也全部都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