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心里想什么,姬楚云怎会不知。不仅仅是她明白,旁边的姬言黎也看出了这些人的不怀好意。他最是护姐,少年稚气未脱的俊脸板起,当即就不高兴了!还不等姬楚云去阻拦他,府门前一众人的后方,忽地响起一道骏马嘶鸣声。紧接着便是少女爽朗的扬声大笑,“咱们中宫娘娘的好礼,那自然是最宝贵的!怎能随意给尔等无庸之辈看?不过你们想要见识见识,也未尝不可。”
听闻这声音,姬楚云心中一动,有些意外地回身看去,果真看到了那正勒马前来的妙龄女子!“安钰?”
姬楚云十分意外。冉安钰吐掉嘴里的树叶,利索翻身下马,她虽为女子,却天生自带长安城贵女中少有的潇洒姿态。更是姬楚云从小到大,身边唯一的朋友。她朝着稍显诧异的姬楚云俏皮地挤了挤眼,然后捧起一个看起来就十分贵重的礼盒,甩动裙摆,朝着姬老太君大步而来。对于冉安钰的出现,姬楚云的确很惊讶,安钰是父亲部将的女儿,从小就在长安郊外的军营里和一群糙汉子们长大,所以才养成了这样不拘小节的习性。前世姬家满门被屠,作为亲信子女的安钰下场亦是极惨,裴宴是多么狠心的人啊,又怎会放过姬家的旁支?听说,安钰被裴宴命人送去了塞外军营,成了那里男人们的帐中欢。最后受不了屈辱,她提着那把陪了自己半辈子的长剑,自刎在了边城乌江河岸。只是,姬楚云可记得那时候的祖母大寿,安钰跟着她父亲在外,并未回来。这一世怎么……意识到此生很多事情都在转变,姬楚云眼眸微深。“姬祖母,这是娘娘准备给您的寿礼,请您老人家过目!”
冉安钰和姬楚云关系好,对于这个皮性子的丫头,姬老太君也是喜欢的,笑了笑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不过娘娘的礼实在贵重,还是拿进去再说吧。”
老太君到底是过来人,如今新帝登位,根基未稳,最近因为东周各处都不安宁,受苦受罪的百姓不计其数,裴宴更是勒令整个宫内外都要缩减衣食。若这当真是什么贵重的宝物,现场这么多人在,许会被传出皇后挥霍无度的名声。倘若是个简单的玩意儿,又会被那些夫人笑话。姬楚云深知这点,所以来前已经准备好了,不想安钰会出现,她正准备说话,那边冉安钰再次开口,“不嘛不嘛!姬祖母,这是娘娘的心意,就在这打开嘛!”
穆蓝烟瞥了眼那东西,心中不屑,面上带笑,“是啊老太君,诸位宾客都在这,就打开看看吧。”
大家都这样说了,姬老太君看了姬楚云,见她安静地站在那儿微笑,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也应了,“嗯,打开看看。”
“是。”
陈嬷嬷上前去了。众人好奇地看去,待看到礼盒中装着的是什么时,脸色微微变了。穆蓝烟第一个发出困惑声,“这、这长得跟个木头似的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
旁边的其他夫人们也面露不解,心道这姬楚云就算在宫里过得再穷酸,也犯不着送个粗树根来当贺礼吧?倒是经商大半辈子茹氏认出了此物,她有些意外和震惊,“娘娘,这可是灵山血灵芝吗?”
“灵芝?”
穆蓝烟撇了撇嘴,“这雪莲灵芝的本夫人见过无数,唯独没见过这副模样的,该不会是乱编的名儿吧?”
茹氏笑了笑,“兰平侯夫人误会了,的确有此物,这东西生长在沙漠绿洲,那等地方也被世人称为沙漠灵山,这才有了这名字。且此物世间极少,医药价值甚高,别说一朵了,就是一小块儿也是万金难求。”
她又看去姬楚云。“娘娘得来这一整朵送给老太君,当真是有心了。”
茹氏看起来是在为姬楚云解释,话语也在笑,心里却早就恨得牙痒痒了!虽然贵重,却为药材,饶是言官在这,也不敢多说姬楚云一句。这个二丫头,还真有她的!姬家人解释得这么清楚,其他人不信也得信。姬老太君一双慈祥带笑的老眸掠过众人隐藏的嫉妒神色,满意点头,“这么贵重的礼,让娘娘费心了。”
姬楚云也在笑,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神一直在盯着在旁边抱胸扬下巴的冉安钰,直到大家都随着姬老太君先行进去,她才将冉安钰带去了府中一个角落,上前质问。“说吧,这东西是谁让你送来的。”
姬楚云神色十分严肃,板着个脸个样子倒真像那么回事。冉安钰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姬楚云!她生怕被姬楚云揍,赶紧捂住自己脑袋,笑嘻嘻地道,“可别骂我,我只是受人之托,办人之事!”
“是秦书吧。”
她道。冉安钰依旧是笑,却不说话了。姬楚云心下了然,无奈叹了口气,能想得如此周到,除了他也没有旁人了,难不成,还能是宫里的那个人吗?嘲讽地笑了笑,姬楚云想起秦书又是叹息。哎,他这是何必呢,自己上次在猎场上受的伤都还未好,又来关心旁人。“哎呀,人家秦大人也是想敬自己的一份孝心嘛。反正东西我是给你送到了,你有啥话就找他去,我可不管!”
冉安钰说完抱胸撇嘴。姬楚云摇了摇头。“好啦,知道你辛苦,今日寿宴定不会亏待你。”
府中今日盯着她的人只多不少,姬楚云不好继续在外多待,况且她回来这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和那些夫人碎嘴皮子的。自有正事。姬楚云不再多言,转身带着暖冬朝着正院去了。冉安钰也打算跟过去,不想这时,有个脑袋从她身后冒出,“喂,男人婆,这东西是你的吧?”
冉安钰回头看去,待对上姬言黎那张放大版的俊脸,直接翻个白眼,“小白脸,你再说本姑娘是男人婆,今夜就把你捆着送窑子去!”
正骂骂咧咧呢,冉安钰眼神落在姬言黎手中的东西上,神色微变,还有些着急了起来,伸手就要将之夺回。“姬言黎,快把东西还我!”
姬言黎对着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不给不给!我说,你一个男人婆,身上带个白帕子干嘛?娘们唧唧的!”
“关你屁事!”
冉安钰急了,猛踹姬言黎一脚,又揪住他耳朵,直到姬言黎疼得直抽抽,他才将帕子还给她。冉安钰接过,赶紧抚平上面的褶皱,一副心疼的样子。姬言黎揉着自己耳朵,轻哼着凑过来,“就是一张破帕子,你至于吗?跟要吃人似的。”
冉安钰一惊,似还有些心慌,下意识抬手挡住帕子,也不再搭理他,冷哼声就去追姬楚云了。彼时冷风料峭,吹起小跑远去的少女手中绢帕一角,只见那上面绣着的并非什么女儿家惯喜欢的花花草草,只有寥寥一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