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禄山面色一变,连忙递给那宫人一个眼神。宫人心领神会,速速离开。而这时,姬楚云正好走到了树阴下,她望着那宫人远去的背影,皱起眉头,“这个宫人,看起来有些面生,父亲何时认识的?”
姬禄山此刻脸上已经布满了笑颜,转身对她道,“哈哈哈,就是个在太医院办差的小太监,方才正和我说你三弟的伤势。”
没有外人在,两人也恢复了平日里的称呼。姬楚云正是为了姬言黎而来,闻言当即紧张地问,“父亲,三弟如何了,可有大碍?”
“放心吧,太医已经处理好了,倒是你,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会骑马的,方才在场上可吓死为父了!”
说到这时,姬禄山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捋着胡须,还有些不悦。姬楚云藏拙之事,不仅仅外人不知,连府中的人也被她相瞒。自小她就知道,出彩和招摇并不见得是件好事,但曾经的收敛并未给家人带来好结果。所以到了这一世,注定不一样了。不过对于这些,姬楚云并不打算给姬禄山说,多说了只会让父亲挂心,她笑道,“嗯,以前和安钰一块的时候,她有教过我。”
是吗?姬禄山眼底深处藏着些许的怀疑,他是武将,一眼便看出姬楚云的精绝马术,可不是冉安钰那个小丫头片子能得教出来的。定还有原因!他没多说什么,只假装不悦地哼了声,“罢了,看到你在宫里安好,为父也就放心了。”
“女儿亦是。”
-“你们要把紫鸢送去哪里?”
御花园的另一个小道上,红灵追着前面的几个宫人,脸色都是急色。方才她回来,便见紫鸢被人装进了麻布口袋里,然后从淑德殿的偏房带走。红灵一路追赶过来,可那些宫人一句话不说,还将她推倒。“这不是你一个小奴才该管的事,滚开!”
“再闹腾,小心把你也弄去!”
被推去地上,红灵的手都让石子给划破了,但她还是艰难地朝前爬行,似想抓住麻布口袋上面的绳索,绳索从她手心划过,生生给扑了个空。“紫鸢,紫鸢……”目送着那些人消失没了踪影,红灵双目微红,心中不安极了。她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宫女被鸳鸯被卷着带走,是福气。若是被人捆着、或塞进麻布口袋里偷偷带离,那便是晦气!若是运气不好,还会出人命。“怎么办,怎么办?”
红灵着急地四下张望,待看到了前方小道上出现的人影,她眼前一亮。“娘娘!娘娘!”
刚和姬禄山分别,姬楚云正由暖冬作陪,想先回凤阳殿好好休憩一番,准备着晚宴,却听到这声呼唤。暖冬蹙眉回头看去,低声禀报道,“娘娘,是个小丫头,看脸面好似是柔妃身边的人。”
这时红灵已经追到了姬楚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事先就对着她磕了好几个响头,那力道可没有收敛,但她就跟不知道痛一般,也不管那磕出来的血糊糊,哭着哀求道。“皇后娘娘,合宫里都知道您最菩萨心肠,求求您了,救救奴婢的同伴吧!”
红灵还记得,上次她和紫鸢被松姑姑苛责,也是这位中宫娘娘出现搭救,想来这次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姬楚云眉心微凝,这个丫头她有点印象,是个实心肠的。看那哀求的眼神也不坏。但救人吗?于此时,另一边的宫道回廊拐角,还有一对主仆也在这边前行,正巧就看到了这一幕。“绿儿,走快些,皇后娘娘今日手受了伤,咱们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李馥在回廊中前行。旁边的绿儿忽地出声,“咦,那不是皇后娘娘吗?地上怎么还跪了一个人。”
看到这场景,主仆二人不由顿住脚步。李馥抬起眼眸在红灵的侧脸上过了一道,浅浅蹙眉,“那丫头,不是柔妃身边的人吗?”
皇后和柔妃不合,怎会和她的婢子有牵扯?“娘娘,那宫女像是在求救。”
绿儿猜测着道。离得太远,她们听不太清,只大致知道红灵正在不断哀求着姬楚云,像是要去帮忙救谁。从她们的角度来看,姬楚云并没有先直接拒绝,反而是轻笑着问,“你想让本宫去救谁?”
红灵听她问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双眼亮晶晶道,“是奴婢的同伴。”
“叫什么名字。”
“她叫紫鸢!上次娘娘您也是见过的!”
暖冬当即看向了姬楚云,低声道,“娘娘,又是她!这个丫头看来还真不让人省心,总是惹是生非。娘娘,可别理会啊。”
姬楚云清冷眸子微眯,眼底微划过异色,转而又笑了,她拿出绢帕,擦了擦红灵额头上的血珠,“是谁让你来的,她吗?”
红灵摇了摇头,乖巧地答,“是奴婢自己来的。”
姬楚云笑意加深,“见你本心不坏,本宫提醒你一句,在这个宫中,莫要去为他人的事担忧,或许你的好心旁人并不在意。宫闱深深,只护好自己便可,懂吗?”
回廊这边,李馥主仆并听不到两人的小声对话,但是此刻姬楚云为红灵擦血珠的动作,以及她俯身轻笑说话的样子,却无疑是在告诉着她们。皇后,这是答应了!柔妃几乎是后宫所有女子敌对的对象,若非最近蹦出了个招人烦的雪昭仪,再加上柔妃还在禁足,她的风波这才平息了些。对于李馥而言,自然也是不喜柔妃的。但皇后却心疼柔妃的身侧宫女,什么意思,是想安插其他的人吗?还是……“娘娘,皇后和柔妃宫人交好的事,怎么没有对您说起过呢,难道她并没有把您当成自己阵营的人吗?”
绿儿突然就有点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倒是她们娘娘,得知皇后受了伤,赶紧着就回去,还拿来了李家私下送进宫,千金难求的药膏,准备着去看望。她们瑶妃真心相付,皇后却另有心思,怎么看,自家娘娘都有点委屈呢。李馥听完,当下瞪去绿儿一眼,冷冷呵斥了她一句,“闭嘴,皇后的事也是您个婢女能胡诌的吗,她无论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行了,娘娘现在有事,咱们不好打扰,走吧。”
绿儿不敢多说,赶紧应是。不过两人转身后,李馥还是悄悄往后方再看了眼,微抿唇瓣,眼底深处,一道古怪的异色渐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