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日上竿头。
浅橘色的阳光穿透云层,直射在山体,洁白的积雪也像饮了酒似的,双颊微微地泛迷人的绯红。
墨白在排云殿外等着我。
他背对着我,整个人修长地伫立在朦胧的光影里。
“咻——”
我以势如破竹的雷霆之迅拔剑而起,霎时,冷冰冰的剑气犹如天外飞仙,直直地逼向他的背脊。
“没有人敢在我背后举剑。”在他坦荡的声线里,恁谁都找不出毫厘的起伏:“你也不枉是长生阁千挑万选出来的人。”
“我不光用剑指着你,还要杀了你!”剑气嚣张,隔着云雾,它和他的胸膛无缝对接,针锋相对。
他很冷,冷静得没有常人的喜怒,他更像是炼火里浇筑了铁浆的磐石,千锤百炼,不可撼孚。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他固若泰山,纹丝不动。
“言而无信,该杀。”
我厌憎他,莫名的。
又或许,我心里都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只是还不愿承认罢了。
“我既安排你们见面,又何来食言之说?”他淡淡地说:“你还有其他杀我的理由吗?”
“我想杀就杀,想剐便剐!”我手腕收力,剑锋挺走:“本姑娘讨厌你,这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这倒是个新鲜的理由——”他如疾风般“倏”地回身,又似闪电般瞬移,风驰电掣的身形竟分化出好几个重影,眨眼间,他安然地避开我的剑,双手置后,岿然不动:“可惜,我不接受它。”
好快的速度!
我不由得有些惊喜。
“这岂是容你说了算!”我偏执地瞪着他,那张冰冷的铜具下藏着怎样的面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是我看不惯的那种嚣张。
我犀利的余光游走在剑背,它光滑的刃曲像一条银色的舌头,两侧有古香花纹,柄长三四寸,以牛角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它如同冰冷的嘴,又似血红的眼。
“咻——”
月白的剑光飞快地旋转着,电闪雷鸣般地刺向那个矫健的胸膛。
“受死吧!”
“呵。”
他从喉咙里吐出的轻笑,像恶龙似地盘旋在我愤懑的心口。
“叮——”
他手起又落,片刻间,我的剑尖折成两截,“哐啷”,如同被抽骨似地耷拉在雪地上。
这是江湖失传的奇门遁甲,瞬移!我一时怔住了,任由他在我眼前挺拔如松,幻化如风。
“别的且不论,你们的性子倒是差得不离十了。”他淡淡地说。
我奋力地把断剑掷弃,咬牙切齿地蹦出三个字:“别提她!”
“你越是否认她在这世上的存在,就越是佐证她对你的意义。”他芒刺般的目光扫过我,轻薄的唇面拂过一抹似是而非的笑:“话说回来,这样也好,你如此在意她,定不会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这番话像是生了对翅膀,扑腾着,几下就迎面拍到了我脸面。
疼,心里如是。
如同一张愈合的痂,掀开来,仍是满目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