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起床罩上一丛特别大的线头,发现扯出了一个洞后又塞回去。我怀疑他记不记得我父母明天就要来我们家住,或者就像他人生中其他不愉快的事一样,这件事也被他逐出脑海。“我不担心这一点,”我低声说着;“她不会生你的气……她气的是我。”
“那你父亲呢?”他高声质问。“他背着她做那些事,她绝不会轻饶了他。”
“没有理由要让她知道。”
“但是她迟早会发现的,”他悲观地说;“她一向如此。”
我想到我父亲的建议,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说别的,不擅说谎的萨姆,就足以让我母亲打破沙锅问到底。“她顶多不高兴个一两天,”我说;“然后她会说服自己说都是我的错。她大脑的程序里没有责怪男人这一项。在她看来,是夏娃害亚当堕落的——”我迎视着萨姆的注视——“就算她应该知道亚当几乎是强占了夏娃。”
他还知道脸红。“这就是这一切的原因所在吗?你要还以颜色?”
我没回答。
“你就不能事先告诉我吗?”
我叹气。“告诉你什么?说我在追查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如果我记得没错,上一次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骂我发神经、贱女人,还说如果再在你面前提到安妮的名字,你就要跟我离婚。”
蛇之形7(3)
他绝望地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板着脸说;“如果当时我有汤姆和路克现在一半的自信,我就会叫你跟你那可悲的离婚滚到一边去。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我无处可去。我母亲不准我回家,我的朋友没人愿意在家里的客房收留一个疯子。”
“当时你说你想留下来。”
“那是谎话。”
萨姆小心翼翼地坐在一箱未打开的葡萄酒上。“我以为这一切早就结束了。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没有。”
“老天。”他含糊地说着,把脸埋入掌中,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苦涩地问。
我想告诉他这个问题很幼稚,假如经过了24年他还不知道答案,那么我又能说什么。难道他认为有人能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耗一辈子吗?他能吗?此时屋外阳台上汤姆的音响突然大声响起,让这栋老农舍的墙壁和地板都跟着一起震动,也让我不用开口回答。
我进浴室换衣服,把背包留在床上让萨姆去找。以这种方式转达当然很懦弱,但我并没有不安的感受。就像那句老格言说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而萨姆早就应该采摘他的果了。
发自茱莉亚·查尔斯的电子邮件
原住在里士满葛兰姆路3号,为拉内莱夫妇的
隔壁邻居,现居加拿大多伦多
时间为1999年
M。拉内莱
寄件人:茱莉亚·查尔斯(juliac@)
日期:1999年2月11日18点50分
收件人:M。拉内莱
主题:史雷特家的小孩!
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光是要找史雷特家的一个小孩就花了多大力气!恐怕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是最小的丹尼——但他最有可能去说服他母亲回你的信!其间那些无聊过程我就不多讲了——简而言之,珍妮佛住在六号的那个幼稚园死党(琳达·巴瑞)跟另一个幼稚园死党(艾美·崔伦特)有联系,后者是丹尼在美术学校的同学,现在跟他仍然有往来。我们为了找艾伦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却一无所获。听说他六七年前结了婚,现在住在艾尔沃斯的某个地方,但我不知道这消息准确与否。你或许可以试试国际查号台,看该地区有没有艾伦·史雷特这个人,但这名字很普遍,可能会查到好几个人。
总之,丹尼·史雷特现在住在布里克斯顿的某个地方(没有地址或电话号码),在当地一个成人学院教平面设计。那学院的名称和地址是:伦敦布里克斯顿,自由城社区学院。真正的好消息是他有一个电子邮箱——michelangelo@——而且常到滑铁卢车站附近的一家网吧去收信。如果路克和汤姆不愿意,珍妮佛可以代为跟他联系,但我想如果你直接找他进展会快得多。又:说这只是个用电子邮件和国际互联网进行的IT计划,你这个主意很好,跟琳达和艾美联系时这招都很管用。
很高兴听到萨姆逐渐康复了。我知道当时你一定很震惊!
再聊,亲爱的。
茱莉亚
路克·拉内莱与丹尼·史雷特往来的部分电子邮件
时间是1999年前6个月
路克·拉内莱
寄件人:丹尼·史雷特(michelange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