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去看石墙上的铁窗,却见夜色早已暗下来,日夜就在眨眼间,快得她一时回不过神。
不过也好,明日就是第三日,就可以出狱了吧。
她侧目望着倚在墙角的人,目光下移,却猝不及防见她手中握着只白色瓷瓶。
付茗颂心脏紧缩,耳边“嗡嗡嗡”地响,有些气愤地道:“你要作甚?”
靠在墙角上的人抿唇笑笑,“要走了。”
“再不走,他可就真要将我放了。”
付茗颂心跳如雷,那不好吗?那就可以活着了,不好吗?
宋宋低头,她眨了眨眼,两颗泪珠子顺势滑落,道:“尚家通敌,军事图纸、密函,样样都经由我手,战事起,你知道死了多少将士和百姓么?”
付茗颂眼眶一酸,攥紧衣摆。
她道:“前朝后宫,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要如何幸免?”
付茗颂急急应道:“可皇上他——”
“那他要如何幸免?”宋宋仰起脸,眼尾早就红了一片,“他放了我,史官笔下如何诉写?他如何同他的将士,他的子民交代呢?”
这一连三问,直将付茗颂问愣了。
她呐呐放下手,是啊,如何交代呢?
宋宋握紧手中的瓷瓶,轻声道:“十年,我手里沾了好多血啊,秦妈妈说,这世道本就你死我活,我想活着,就不能怕,不能心软,我做错了吗?”
长久的沉寂,只有石壁上“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回响。
她抱住双膝,哽咽道:“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我没有错,可这世上,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他啊,你说,他那样精于算计之人,为何就叫我骗了呢?”
“我好舍不得他啊,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付茗颂跪坐在她面前,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紧,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我有想过告诉他的,可秦妈妈说,若他知道我的身份,定会厌弃我,处死我,我不敢,我害怕,我怕他不要我,我也怕死,五姑娘,死是不是很疼啊?”
付茗颂一张脸憋得通红,咬住下唇,泣不成声。
二人长久地对视,宋宋蓦然扬了扬唇角,“你是在心疼我么?”
付茗颂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宋宋抿唇,“可你就是我呀。”
倏地,外头一声响雷,原还星子点点的夜,猝不及防下了场大雨。
雷声轰鸣,震得付茗颂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宋又道了一句,“你就是我,你就是宋宋呀。”
付茗颂屏息不言,半含在眸中的泪一滴一滴掉落下来,打湿了裙摆。
对面眉眼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伸手过来,紧紧握住她,轻轻唤道:“宋宋,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