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的,对吗?”
“……”
对方没有回答,双方似乎陷入了沉默。
“喂,小姐,您在听吗?”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道。
“……”对方仍在沉默。
“小姐,如果您对我的咨询有疑虑的话,您可以过一会儿再把电话打过来,我们咨询中心的实习生宋丽洁小姐也可以为您提供咨询,现在她正在与客人谈话,我想,大约再过十几分钟……”
“不!不!”没等我说完,对方就打断了我的话,“贾主任,我相信您,我在收音机里听过您的咨询,我愿意把我的事情说给您听,请您一定帮帮我,好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信任和迫切,好像她的内心世界受到了长期的压抑一样。
“好吧,既然你这么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从这时起,我开始把“您”的称呼改成了“你”,我觉得这样的称谓比那太过于客气的称呼更显得亲近。“那么,小姐,咱们现在开始,好吗?”
“好的,贾……”也许是过于紧张,她竟然忘记了怎么称呼我。
“贾主任,”我及时提醒她,“如果你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合适的话,你就叫我贾老师好啦!”为了解除她的紧张心理,我向她提出了建议。
“好的,贾老师,”她接受了我的建议,“不过……”
电话里又没了声音,好像是正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人突然像水蒸气蒸发了一样,让你感到不可思议。一般人对于这种情况会感到奇怪,但对于我们这些做性心理咨询工作的专业人士来讲,已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说明客人还有一定的思想顾虑,主要是隐私方面的问题。
“小姐,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知道,我们在保护个人隐私方面有着严格的制度规定,包括你不用向我们透露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我们这里也不设来电显示。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给你起个化名,以方便我们的交流。小姐,你看,这样可以吗?”
我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好让对方听起来更加亲切。虽然我还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虽然我的双眼一直在盯着对面墙上的男性解剖图中最隐密的地方,可在我的头脑里已经勾画出了这个小姐的模样。从她说话时顾虑重重的态度中,从她低而轻柔的话语中,从她一开始就选择赵教授的决定中,我仿佛看到了她朴实、端秀、外表平静而内心如火的少妇的模样,她还应该是留着一袭黑色的长发,体态丰盈但并不健壮,懂得事理而文化程度不高,不擅长与人交流但整个身体内却常常涌动着春潮的女人。当然,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和她见面,也不可能仅仅通过几次电话交流就会完全验证我的猜测。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在脑海里首先勾勒出对方的形象,然后再通过对感觉形象的补充和调整,最终达到使其形象完整起来的目的。我认为,感觉形象的补充和调整的过程,就是我们为病人进行心理咨询、治疗的过程。
“贾老师,您就叫我小红吧!”停了很长时间,电话里终于又传出对方的轻声细语。
“小红,你好!从现在开始到我们的谈话结束甚至到未来,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知心朋友、兄长和老师。”终于又听到小红的声音,我的心中十分高兴,这意味着我们的咨询就要开始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心理话,你都可以向我倾诉,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帮助你解除痛苦,记住了吗?小红?”
“记住了,贾老师。”小红在电话那边轻声答应着。
“那好,小红,现在把你的情况和要咨询的问题告诉我,好吗?”
本来我是准备向她提问的,但又害怕她对所提的问题接受不了,所以变成让她自己叙述,这样可以给她更大的选择空间。
“我今年29岁,是个下岗职工,结婚已经5年了,女儿今年3岁,在婆婆家由老人照看。我的老公在私营企业从事销售工作,常年在省外跑市场,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可以。我已经下岗两年多了,不过家里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下岗两年当中,我也努力去找适合自己做的工作。我是高中毕业,没有学过什么专业,所以去了几个单位总是干一些临时性的工作,没有一家能干上满一年的。三个月前,我去了一个家政服务公司做管理工作,每月收入四、五百元,现在看来还算稳定。”
小红对自己情况的简单介绍和我最初的判断差不多,不过这不是我们要谈的主要问题。
“钱对你来说可能并不重要,但稳定的工作确实能使人产生一种社会的归属感,能使自己融入到社会这个大家庭里。”
在小红说话停顿的间隙,我找机会插上了两句。为了让她把与主题无关的谈话尽可能简短一些,我用了上面两句话把她前面所说的内容进行了概括和总结,我希望她下面的话能贴近主题。
“贾老师,您知道,我今天给您打电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向您求职或是汇报我的工作,我是想说……”
小红的声音又断了,听筒里面隐约传出了她的叹息声。
我清楚小红目前的心理状态,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心扉向外人打开。在开启这扇大门之前,首先要打开这扇门上的铁锁。
“小红,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我觉得现在已经到了要打开这把铁锁和这扇大门的时候了,便直奔切入点。“现在,你和你老公的感情还好吗?也就是说,你们的婚姻状况还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