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面对着薛琴默默坐到床上。我从皮包里拿出了那本《作家夫人情人》的书稿递给薛琴看。
“这是什么?”望着书稿,薛琴愣住了。
“这是一本小说,是一个不知名的作者寄给我的,这里面有你的故事,但却不是我今天看到的样子。”我说道,“在这篇小说里,你为了能让自己的丈夫当官发财而心甘情愿地做领导的情妇,你经常在领导的秘密别墅里和那些冠冕堂皇的男人们寻欢作乐,最后,你的男人当上了大官,但却抛弃了你,与别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这时,你认识了作家安子良,你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想让他把你的故事写成小说,当然,你也因此成了他的情人。”
“这么说,我在小说里过的日子还算不错。”薛琴翻看着书稿感叹地说,“不知是谁给了我这么高的待遇,真是梦中一柯啊!”
“来之前,我只是听安子良说你情绪不太好,没想到……”我用解释的态度说。
“是啊,去年我和安子良见面的时候已经得病了,并且那是我第二次从戒毒所出来。老同学见面,我不可能向他诉那么多的苦,何况他正热衷于出版他的小说。”薛琴的目光停在了《二奶》那本书上。“《二奶》,多形象的比喻啊,但我不知道《二奶》里的女人是不是过得比我更惨!”说完,薛琴又拿起《作家夫人情人》翻看起来。“说心里话,我要是能当个真正的情人也好了,可惜,我不配,我只配当妓女。”薛琴指着书稿中的一页对我说,“贾老师,这一段好像是写我的,你念给我听听,好吗?”
“是的,是写你和安子良的。”我接过书稿看了一下,对薛琴说道,“你躺下歇会儿,我来念给你听。”看到薛琴的身子依在了床头上,我便开始念稿子:
在一个赤日炎炎的上午,安子良和薛琴一同乘坐通向郊区的公交车来到了远离市区的大河游览区。
啊,变化真大呀!一下车,薛琴就发出了长长的感叹,望着眼前修缮一新、鲜花盛开的游览区大门,薛琴兴奋地说道,我差不多有十年没来了,都快认不得路了。
是的,这游览区比从前漂亮多了。安子良指着横卧在半山腰的高大巍峨的黄帝塑像说,你看,那座塑像多雄伟,听说,光修那座塑像就花费了上千万元。
是吗?还是有钱好啊!要是我们也有一千万,那就能……薛琴说着随着人流涌进了游览区大门。
安子良为了验票慢了一步,他没有听清薛琴最后说的什么。不过,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钱,他甚至连想都没敢那样想过。
游览区里可玩的项目很多,不过,安子良和薛琴决定先坐缆车登到最高的山峰上去,一是门票本身就包括了坐缆车的费用,二是到达山峰上后可以看到大河上下的全貌。
安老师,谢谢你今天陪我玩。坐在晃悠悠的缆车上,薛琴紧握着安子良的手说,要不是认识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天该怎么熬过。
那个领导和你爱人回来了吗?安子良仿佛没有听到薛琴的话,他问道。
下个星期回来。薛琴恶很很地说,他们最好死在国外别回来,现在,我真的恨透了他们,他们都是些没良心的男人!
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过以前那种生活吗?安子良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取出照相机,准备为薛琴照相。
我想死。望着缆车下方深凹的山谷,停了很长时间薛琴才说出这三个字。我现在就想从这儿跳下去。
什么?你说什么?安子良刚刚举起照相机的手又放了下来。薛琴,你对生活的态度不能太悲观,再说,你还有孩子,你要对整个家庭负责。
可谁对我负责?薛琴猛地抬起头,两眼愤怒地望着安子良,好像安子良是她的仇人一样。十几年来,我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多少心血,甚至包括我的肉体,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呢?是男人对我的背叛!我真的恨透了男人!薛琴在说话的同时用力摇晃着缆车的扶手,吓得安子良赶紧用手制止了她。
你疯了,快住手!安子良用力将薛琴抱住,他害怕她再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来。薛琴,冷静点,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安老师,我心里难受啊!薛琴扑到安子良怀里哭了起来。
安子良一边为薛琴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心里暗暗懊悔,不该答应薛琴到游览区来。
几分钟后,缆车到了大河边上的最高峰,安子良和薛琴双双下了缆车。
安老师,我不该……望着仍在惊恐中安子良,薛琴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
薛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想看到你勇敢地面对现实,好好地生活下去。安子良的眼光注视着山脚下奔腾不息的大河,他的话既像是说给薛琴听的,又像是说给大河听的。我希望在我的第三部小说里,你是个对生活充满自信心的女人,就像这大河一样日夜向前,永不歇息。我不想让今天的旅游成为我们最后的晚餐。
薛琴不再说什么,她用手帮安子良梳拢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头发,又把自己又黑又亮的长发甩到胸前。我们在这儿照个合影吧!薛琴从安子良手中拿过照相机递给在一旁照相的游人。先生,麻烦您给我们照张相。
照过相之后,安子良和薛琴的手臂又挽在了一起。他们像夫妻一样徜徉在这座远离城市的山峰上。
安老师,你看,那是什么?薛琴兴奋地指着远处大河中间的一片滩地问道。
那是沙滩。安子良看到在远远的大河中间有一块滩地。
那块绿儿颜色的,一定是芦苇。薛琴像小孩儿一样跳跃着说,我想去那儿看芦苇。她把乞求的目光投向了安子良。
那太远,又危险。安子良摇摇头说,再说,我们也没办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