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陪着呢,就等于我出场了,那就不能免费;如果不要我陪呢,今天算我请客,不能委屈了春娇姑娘是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只有向北原队长报告了。”春姑娘毕竟老练,软硬兼施,好话丑话真话假话都说了,你泽尻看着办吧?
泽尻可不想让这种事体弄得满城风雨,传到宪兵队去没有好处,谁知道她和北原是什么关系呢?他哼哼两声,那就先捞个现的吧。他口袋里根本没有钞票。
春姑娘上楼继续守护着大卫。这时候的大卫睡得很安静,呼吸均匀,春姑娘给他加盖了一条毛毯,初春的夜晚是很冷的。
泽尻酒喝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枪刚刚抬起,就走火了。一股子醉意和一股子睡意同时强烈地压将下来,不一会儿,他竟然趴在春娇身上不动,睡过去了。
春娇十分厌恶地拍拍他,捣捣他,掐掐他,确认真的睡死了,才推开他的身子起身下床。她没有为泽尻盖上被子,直接骂道,“冻死你狗日的小鬼子!”她把炉子封了起来,再推开窗子,出门。笑笑,心想,冻死你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有火炉呢;冻你个感冒是可能的,活该你个狗X养的小鬼子!
春姑娘看着大卫的脸庞,不能不说,她内心对大卫充满着好感,有这么一个美国佬喜欢自己,是自己不幸之中的万幸。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对他仅仅是男女欢爱的满足吗?他对我又意味着什么呢,仅仅是即时行乐?想到这里,她暗自垂泪,“女人命苦啊!”
“西津春苑”里已经静悄悄的了,整个西津渡也是悄然无息。
春娇上楼陪伴春姑娘,说说悄悄话。
春姑娘问:“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个鬼子银样蜡枪头,睡着了。”春娇嘿嘿一笑说,“可能是我把他‘猫尿’灌多了,一上阵就缴枪。哈哈!”
春姑娘也苦涩地一笑说:“春娇啊,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春姐,陪谁不是陪?唉,你好歹还有一个大卫呢,我有谁啊?得过且过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春娇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了。
“唉,我们都是苦命的人。走投无路,走上这条路,想要回头也难。”春姑娘说,“我虽说有个大卫,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春娇热心肠,她说:“春姐不好说,赶明儿我代你问问大卫,看看能不能赎了你?”
“别别别,千万别问。搞不好,你一问,倒吓得他不敢再来了。我反而连一点念想也没了。”春姑娘期盼着大卫是救命稻草,有,总比没有强。只要这根稻草实实在在存在着,那就是绝境中得以存活的希望。
“那倒也是。”春娇沉默不语了。
屋子里只听得大卫有呼吸声,好似一派岁月静好。
春姑娘唉声叹气地说:“表面上看,我比你们风光,其实你我都一样,本质上没区别。”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倾诉。
“春姐什么时候找到个好人家嫁了去,就可以帮衬帮衬我们,大家有个依靠,也好一起脱离苦海呢。”春娇倚靠上春姑娘的肩膀,自言自语。
“我也想呢!可哪有那么容易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但凡有个盼头,正是我们苟且偷生的希望。不管是不是白日做梦,还是痴人说梦,有美梦做的时候,人的心情总是愉快的,哪怕明知是自欺欺人,也要把这个美梦做下去;即使知道梦醒时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不过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起码吧,我在做梦的过程中是快乐的。”春姑娘喃喃细语,似自我安慰,也似跟小姊妹吐露心声。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楼下突然传来泽尻的吼叫声,春姑娘和春娇都吓了一跳。春娇赶紧跑下楼去,关上了门窗,为泽尻倒水端茶,还随手打开了炉子,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