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达接过酒瓶子又在自己的头上倒了一口,再揉揉头发。
徐思鸿说,聪明!
龙达说,你以为我傻啊!嘿嘿!
龙达痛快极了,紧握拳头,抖抖。他有劲还没使完呢,可惜的是没有捞上与赵同志说上话。回到码头,他坐在宿舍门口继续喝酒吃肉。
“东乡1号”每每路过一片芦苇荡,就有一只小划子或小渔船突然闪现,尾随着“东乡1号”,保驾护航,浩浩荡荡,一水向东。
凌晨时分,天色微曦,不知道哪个病人家属首先发现了被捆绑着的护士小姐,惊叫一声,整个病区立马大哗,沸沸扬扬,病区走廊上很快就乱成一锅粥啦。
病人家属和能够下床的病人全都围拢过来,护士小姐成了主角。只要有人询问,她都是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复述一遍。突然有人大叫:“那边死人了——死了两个鬼子!”围观的人立马安静下来了,楼下的鬼子二鬼子陆续从楼下奔了上来,亮出了忽闪忽闪的刺刀,叫骂声喝斥声响彻整个楼层。所有看热闹的人一个也不准动,蹲下,双手抱头。
柳院长来了,王国忠少校来了,北原少佐也亲自带着泽尻和木村来了。宪兵队、日本驻军和76号行动队封锁了康复医院,任何人不得进出。
北原脸色黑得怕人,他让泽尻说说情况。
泽尻语无伦次,一副委屈的样子,他怎么能说得清楚呢?病房门口的两个士兵均为一刀毙命,没有搏斗的痕迹。“外1”病号没了,现场侦查没有任何收获,窗子是开着的,窗子下边的花园草坪上倒是有践踏的痕迹,可花啊草的一派倒败狼牙,连一个完整清晰的脚印也没有。
北原想想有点后悔,看守的日本士兵全是山崎的人?也怪自己根本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仅仅是委派泽尻作为联络人来处理的,自己一直没有过问。没有想到共党游击队一个受了重伤的战俘,在我大日本帝国军人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了?这是我大日本帝国的耻辱,是我北原的耻辱。
王国忠少校在静观事态的发展,游击队的伤员是他带回来的,但在医院抢救和看管是你们宪兵队的安排,我有什么责任呢?
面对北原的亲自问话,护士小姐不哭了,她前言不搭后语,有一句,没一句,战战兢兢地回答着北原的问话。
贾国文、郑清弦听得清楚,泽尻、木村和山崎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的,眼巴巴地围着北原,等着他发话。
北原知道护士小姐说不出什么名堂了,就问:“医院院长呢?”
柳院长早就候在旁边了,他知道自己必须,也是应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与日本人的最高长官见面的。没有必要躲,躲也躲不掉。
他拨开站在他前面的几个人,主动上前,鞠躬,说:“尊敬的少佐先生,我是康复医院柳传芝院长。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应该做些什么,请您吩咐。”他用的是日语,语言流利,态度恭谦。北原眼睛一亮,见到柳院长,似乎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
柳院长,一套合身的深蓝色西服,同色齐腰的马甲,灰色衬衣,黑色领带,身材显得修长;他脚着一双黑色皮鞋,左手拎着黑色公文包(还没有来得及进办公室),手腕上自然显现出钢表带的精工牌手表。这是一副典型的稳重内敛谦虚严谨的日本绅士派头。唔,他在业务上肯定是专注勤奋和上进的。
“呦西!”北原对柳院长的形象和言语很受用,他用日语说,“传芝君在日本哪所大学毕业?你的病人不辞而别了,你有什么看法?”
“他嘴上客气,骨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病人不辞而别’,想把责任推给我?怎么可能!”柳院长用纯正的日语回答说:“我在贵国进修了两年日语,东京大学医学部读了八年。”然后再与北原耳语:“病人是我的病人,你有几个士兵和许多和平军看守。事情已经发生了,您想如何处理,我肯定全力以赴地协助,决不推卸任何责任。”
柳院长的态度不卑不亢,对北原也给足了面子,客观地陈述,没有强调任何一个方面,也把问题点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