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都不太明白,赤五只好举实例,“比如说吧,早几天我教千字文和三字经,先给他们念了一遍,小小姐只记住了一句人之初性本善,但是小少爷把这两个都背了下来,一字不差。”
连晋和玄八瞪大了眼睛。
对于他们这种看的字多了点都头晕乎乎的人来说,这真的很神奇,不过也没觉得有很大问题,因为永宁王差不多也是这样,过目不忘过耳不忘。
宫清迟疑了一下,“阿真记忆力是挺好的。”
虽然小孩子心性,跟他说什么事有时候转头就忘,不过只要让他回想,他就能很精确地告诉你,就像之前让他复述孙家灭门当天的事情一样。
赤五的眉头打了个结,“我问小少爷知不知道背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他也懂,我当时没太在意,就觉得小少爷是个聪明孩子,不过等我教小小姐认完十个字的时候,小少爷已经把千字文和三字经都默了下来……小少爷只是看了一遍,就全部记下来了。”
他这个夫子除了念一遍那些东西,就没什么用处了。
连晋和宫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记忆力和理解力……是挺惊人的了,不过阜远舟曾轻描淡写说过他三岁就在看孙子兵法,连晋倒还觉得不算十分吃惊。
不过赤五继续道:“我觉得小少爷认的字基本都差不多了,就没再教,让他在小说,不过等我发现的时候,小少爷已经将《算经》看完了,”说到这里,他都觉得后背有些凉凉的,咽了咽唾液,道:“而且,小少爷基本都看懂了。”
翻遍了算经,随便指哪道题都没难住孙真,他当时都呆掉了,看着天真无邪的孙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玄八有些茫然,他最讨厌学那些书呆子学的东西,都不知道《算经》是什么东西。
连晋和宫清却是知道的。
这《算经》是一部算术著作,共有十四本,民间学子只学其中一本,太学院里教三本,这已经够用终身了,真正把它钻研吃透的只有那些老学究,连晋保证就连在以前户部经常和账本打交道的神才阜远舟都没把这套书看完!
赤五觑了觑他俩的神色,道:“元帅,老大,你们莫要怪我信口开河,聪明是好事,不过聪明过头了就不好说了,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是神童,但神到这种程度……真的挺稀奇的。”
就像当初九岁的阜远舟被阜怀尧带到军队里、拿着琅琊打趴下所有有胆子向一个王爷宣战的将士时一样,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妖怪,“我也不是说要他笨一点好,只是小少爷现在还小,没什么是非观,将来万一行差踏错,那可就糟了。”
就跟杀人一样,下者动刀,中者用口,上者伐谋,人太聪明了却没走好正道,那杀伤力根本没办法估计,孙真年幼就家破人亡,亲眼目睹了那场血肉横飞的惨剧,赤五这么担心不无道理。
说完了这事他就拽着玄八走了,剩下连晋和宫清心事重重地一路沉默着走回住的院子里,然后不约而同地进了宫清的房间。
本来困得要死的连大元帅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像是天下间大部分担心自己孩子的父亲一样有些焦躁地踱步,也幸好这里是宫清的房间,换做是他那里,没几天就积累了的一地杂物人压根都走不动。
宫清本来也有些心情烦闷,点了灯之后看到他这幅样子,却是忍不住笑了,把人拉过去按在凳子上坐好,“转什么呢?你不晕我都晕。”
连晋瞪他一眼,“敢情只有我干着急呢?”
宫清挑眉,“那是我侄子。”
连晋这才想到自己旁边才是人家的正牌叔叔,尴尬地咳了一下,问:“那你怎么打算?”
宫清一时没回答,把桌子上早就放在那里的纸包拿过来,打开,是一包马蹄糕,推到连晋面前,然后他拖过凳子坐在连晋旁边,期间一直保持若有所思的神情。
忙的这么晚,连晋也饿了,拿起来便吃。
过了好一会儿,宫清随手给他倒了杯茶,才开口:“……我和家里人都没发现阿真有多特别。”
毕竟是孩子,接触的东西不多,孙澹说不请夫子先,他教孙真武功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与众不同的天赋,所以没觉得自家孩子和别人家的有太大区别。
连晋已经吃到七分饱了,便停了下来,喝着茶听他说话。
“现在孙家也……孙淑的手艺传给了阿真,我就想着让他能保证温饱便是了,”宫清垂下了眼睫,看不见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时,他一眼望去还有些未完全褪去的少年人的痕迹,“阿真性子单纯,我只望他能平平淡淡过一世,其他的都不求了。”
连晋虽然不想打击他,不过还是如实道:“如果阿真已经能看懂算经,那么我觉得他恐怕挺难平淡过日子的。”
正所谓树大招风,若非铁了心隐藏实力,否则总会有那么一些不可预料的风波,麻烦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你去找它便是它来找你的。
天才两个字就像是把双刃剑,通常情况下大部分的天才,都没有平凡人那么幸福快乐。
宫清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好一会儿没说话。
天才不天才还在其次,就像他说的,孙真性子单纯,宫清实在担心他将来会被什么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