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韵馆和杂云苑离得不远,不到一刻钟,徐堂便拎着小药箱跟在钱嬷嬷身后快步赶来。
陆玉雪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唇角的黑色血液不断涌出,春姿换了一条又一条手绢,接连为她擦拭。
到最后,干净的手绢找不到了,一条手绢忽然被递来,春姿抬起头,见是刘氏。
“拿去吧。”刘氏说道。
春姿抿唇,面上并无太多表情浮动,接来手绢后继续去擦陆玉雪才流出的血。
外边传来徐堂来了的动静,苏言即大喜,赶忙起身,为还没露脸的大夫让位。
刘氏也站去一旁,沉目望着床上正遭罪的年轻姑娘。
徐堂进来后先同刘氏略一问安,便快步去到床边,一见地上满满一盆的脏手绢,徐堂道:“这,是服毒了?”
“且还上吊了,”春姿的声音悲痛,“我第一时间听到她踢翻凳子的声音,保住了她这口气,可是这药,太毒了……”
徐堂眉目凝重,能将脏腑的血黑成这样,能不毒吗。
他坐下后,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不男女了,直接以指按揉在陆玉雪的腕上。
沉吟了阵,徐堂道:“先催吐吧,将她胃中之毒催出来,来个手脚利索的,按我的吩咐去调。”
民间多是直接用粪水催吐,但在这娇贵的姑娘身上,徐堂可说不出这话来。
刘氏看了眼身边办事最麻利的姑子,银桂揣着手低头,上前冲徐堂道:“徐大夫,我去,您说。”
徐堂在平安侯诊病多年,对刘氏身边这位银桂姑姑已非常熟,立即道:“好,那你听清了!”
徐堂的语速说的很快,银桂姑姑认真在记,旁人只反复听到温水与盐,转眼,便见银桂姑姑转身跑了。
徐堂看回床上的陆玉雪,从药箱中拿出针灸布袋,开始扎针。
很快,银桂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仆妇,端着好几锅温水,其中还有一大瓮的盐巴。
徐堂看向春姿,令她将陆玉雪扶起来,而后他去调盐巴。
刘氏全程立在旁边,目光更多都放在一旁的苏言即身上。
钱嬷嬷将徐堂领来后,也没有回去找老太君,一直到天色降下,屋中烛台座座高明,陆玉雪的性命终于保住后,钱嬷嬷才转身离开,去松宏轩复明。
离开前,钱嬷嬷只跟刘氏一人告退。
刘氏看着她离去,收回视线,再度看向自己的儿子。
苏言仪和苏言即都是她所生,但她从小,其实是偏爱苏言即的。
这个二儿子,聪慧,能言,比起略有些深沉的大哥而言,她更喜欢二儿子身上的那股狂妄。
但多可惜,这股狂妄,他如今用来对付她们了。
现在,苏言即捧着床上这位病姑娘的手,眉眼付尽担忧,眼眶通红,布满血丝,刘氏忽然觉得讽刺,哪怕是侯爷去世,这位儿子都不曾这样心碎过吧?
好像,他在灵堂上悲痛哭泣的模样,都不及眼下这十分之一。
他是真的很爱这位陆姑娘啊。
刘氏朝陆玉雪投去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