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咨道:“杜子美诗文通俗,却见其功力,虽是通俗,却抑扬顿挫,并无华丽雕琢之词,实为佳品。更为重要之处,在于其拳拳爱民之情,唐太宗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杜子美深知其意。曾以《三吏》、《三别》言其心,更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而通爱民之情。如此心怀天下,心胸坦然,却是诗德超然。李白之诗文,虽为上上之作,至今无出其右者,但却只是夸张想象,比喻出神,如游山玩水可以。”
“那陈公子认为,这天下士子读杜子美之诗,有何见教?”柳青瑶也出声问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陈尧咨答道,“我古文之风,是以文达其意,文笔自然,便如杜子美诗。士林之人,功名在身,则必心有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陈尧咨昂昂回答。
“好,好,此言甚妙,正合吾心意。”
一声赞叹从书房门外传过来,却是柳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刚到书房之时,便听见屋里的辩论之声,便停下仔细耳听,待到这番言语,其情不自禁的称赞,如觅得知音,兴致盎然。
见到柳开走了进来,陈尧咨放下笔,道:“恩师,”柳青瑶和芷荷也对柳开行礼。柳开点了点头,道:“尧咨之言,为之精辟,老夫为官半生,只是愿为百姓谋些福利罢了,此言甚和心意。”
陈尧咨道:“恩师过奖,尧咨虽是顽劣,却也得父亲教诲,兄长点拨,当然知晓以百姓社稷为重。”
“你们三兄弟均是人中之龙凤,想你大哥持重,你二哥才名远扬,你却是更甚。”接着又问道:“你大哥二哥可有功名在身?”
陈尧咨答道:“大哥本是想参与今年秋闱,二哥与我亦是年纪太小,均无功名。”这时期,科举应试本无定制,可三年一开、可一年一开。自四年之前,朝廷却是没有开科举,于是陈尧叟还是无名之士。柳开并不之情,当初本想将三兄弟一同教授,但碍于两兄弟已有功名,不好办。听陈尧咨讲,豁然开朗起来。
于是笑笑的问道:“他们可有习古文之兴致?”
陈尧咨听闻此言道:“恩师教授,是我兄弟之福,在此感谢恩师教导。”
柳开此时也是笑容满面,青瑶、芷荷等听闻此言,也为陈尧咨感到高兴,青瑶说道:“如此,你们三兄弟同为父亲门下,岂不是柳门三才子,当真是一段佳话。”
陈尧咨嘿嘿直笑。
柳大人又看起陈尧咨的字,一个一个,一张一张,没有半丝含糊,并不时的说上几句。待到看到那首绝句,道:“此尧咨之作乎?”
陈尧咨回答道:“是今日学生与师姐切磋时而作。”
柳开释然了,笑着说:“看来,你定是拔头了?”
青瑶听此而言,有些娇嗔的说道:“父亲偏心,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拔头呢?”
柳开笑道:“此诗清新大气,心怀宽广,实属上上之作。你的小诗为父当然清楚,温润细腻,怎么能胜之。”
陈尧咨笑道:“恩师过奖了,此本是师姐相让,不然怎会有此。”
柳青瑶听了此言,娇媚的看了陈尧咨一眼,顿时使得陈尧咨心里骚骚的。
当下,已是午时三刻。柳开留下陈尧咨在柳府吃饭,柳大人无子,只有一女,因而柳夫人对陈尧咨甚是喜爱,听闻陈尧咨留下,特地吩咐厨房多做了几个精制的小菜。此是家宴,柳大人也享得其乐融融,刘夫人不断地给柳大人增酒,给陈尧咨加菜,只有柳青瑶在一旁,看着陈尧咨的吃饭,小脸微微有些泛红。
……
……
回到陈府,已是未时。柳大人让他休假半日,于是陈尧咨兴匆匆的回到陈府。秋蓉此是正在翻看陈尧咨的书字,丝毫没有留意陈尧咨回到小院。只见秋蓉细细的看着书案上的那些小纸,耳塞处一缕青丝微微滑过粉颈,香腮微微泛起,形成一个酒窝。
陈尧咨轻轻地走过去,白皙的小手突然地蒙住他的眼睛。秋蓉一怔,却忽的道:“少爷,你怎么回来了,不和柳大人学书了?”秋蓉问道。
陈尧咨笑着道:“恩师今日给我休假,我当然就折转回来了。陈府距柳府并不遥远,城东陈府是祖传宅邸,而城北柳府是柳大人新买住宅,相隔也就几条街道。
秋蓉见他回来,也高兴起来,道:“我出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你休息一会。”
陈尧咨拉住她的纤纤素手,秋蓉的脸顿时红霞满面。陈尧咨觉得不对,随即内心有些不舍的放开了,问道:“秋蓉姐,大哥、二哥回来了没有。”
秋蓉回答道:“二位公子还在书斋念书,酉时才到家呢。”
陈尧咨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今儿有事儿。父亲在吗?”
“老爷在书房呢,真有事?”秋蓉笑道,还以为他又犯了什么事。
“是恩师要我转达父亲,他欲使大哥、二哥与我一起学习古文,要我寻求父亲的意思。”陈尧咨回答道。
“真是如此?”秋蓉听此语,顿时高兴起来,一双秋水眼匆匆一眨。
陈尧咨笑着道:“这事我能无由得乱说吗,我去找父亲了。”秋蓉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