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写着,又来了第二个人。
这回来的是个年轻女子,样貌不俗,衣饰不俗,谈吐亦不俗。
“仙姑在上,我此番前来,只为一吐心中愁琐,并不为寻求解脱之法,还望仙姑莫要怪罪。”
“无妨,你说就是,我只当是在听书。”慕念白心觉稀奇,这人既然有烦心事,为什么不想要解脱之法。
年轻女子端坐椅上,只小半臀部着凳,脊背笔直,修长脖颈连接下颌线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本是益州教坊的一名舞姬,年轻时和姐妹们在益州打拼,还算有些名气。那时候日进斗金只是寻常,美酒佳肴、锦衣华服也不在话下,亦有客人为了博我们一笑豪掷千金。”
说起往事,她眼神迷离,大约是想起曾经欢乐的日子所以唇角还带着笑。
她只开了个头,慕念白就猜到后面的剧情,这大约又是一个“为爱奔赴”的故事。
“在我十五岁以前,我从未想过以后的事,每日里只知道和姐妹们嬉笑打闹,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可后来姐妹们陆续有了自己的恩客,我对那些长须短髭的客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妈妈见我不听安排,便将我关在柴房里,我饥渴到晕死过去也没改口。
要不是怕打了我的身子卖不出好价钱,妈妈定是会往死里打我,我不听她的话,就只能反复被关,反复被饿。
后来我在献艺时看到位玉树临风的公子,他长得实在是出色,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
我让丫鬟悄悄把他叫进来,求他梳拢我,这钱我给他出。
结果他大为震惊,说我在他眼里堪比天仙,他不忍亵渎我。”
说到这儿,她垂首嗤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又继续道:“为了让我不受妈妈惩罚,他每日包我的场,只和我谈天说地,从未勉强过我一丝一毫,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个月。”
“他和旁人不一样,他赏识我、尊重我、爱惜我,给了我其他人所不能给的温情,我对他动了心。
后来他说随身携带积蓄花光了,要回京来取些银钱赎我,再八抬大轿迎我入门做正房妻子。
可寻常聊天中我已知晓,他家世一般,若是掏空家底救我,我们成亲之后又拿什么生活呢。所以我拿出所有的积蓄给自己赎了身,跟他来到京城。
他确实言而有信,与我成亲,待我如珍宝,同我两厢厮守,我们也还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后来积蓄花光,他整日愁赚钱的事,出去做生意却又被骗,真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之间的矛盾变多,他开始嫌弃我花钱厉害,待我也不像从前那般温存。
从前的相爱是真,如今的嫌弃也是真,男人总是高估自己对待感情的决心……”
似是有所感慨,她沉默良久,慕念白也不忍打断她的思绪,所以一直没插话。
无论怎么说,这个男子到底是言而有信没有负她。
这已经是万幸。
只不过美好的爱情终究还是被柴米油盐消淡,到最后她才发现,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
半晌后,那姑娘方道:“我也想出去赚钱,好为他减轻些负担,可我自小在教坊长大,出去也找不到合适的差事,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