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锁了院门,安静沉默地避在四方天地里养胎。
延兴十一年二月,她在又一场被千夫所指的梦魇中惊醒,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一个女儿。
诸人多有失望,她却很高兴。
女儿,不必忧她会陷入世子爵位的争夺,少了许多风险。
早春时节,院中枝头还有未消的细雪,她凝神看了许久。
给孩子取小字,皑皑。
中山王倒也露了两分喜色,大抵前头几位妃妾所生的都是儿子,让他对女孩多出一点稀罕。
他甚至陪着过了洗三,办了满月酒。还翻书卷欲要给孩子赐名,翻了两日没有满意的便搁在了一处,混忘了这事。
只嗅过谢琼琚泛着奶香的身子,让乳母将孩子抱走,如此花样百出地厮缠。
谢琼琚受惊产子,身子恢复得不太好,却也不敢违拗他。伏榻云雨间,实在累了,她便合眼告诉自己忍一忍。
忍一忍,便过去了。
府中那样多的女人,他左右疯一阵歇一阵。
何况,他还养着她的孩子,她的家族亦同他绑在一起。
她是中山王妃,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没什么好抱怨。
只是在哄女儿入睡的时候,在午夜梦醒的时候,她恍惚间又看见那人的模样。
大雨倾盆,他在城郊十里长亭等她。见到她从车驾下来,便撑伞上来迎她。她站在车前没有挪动,举起弓弩射伤了他,抽长剑挑断他一条手筋。
雨水冲不尽他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跌在她足畔,嗤笑道,“长意,原来你比我还狠。”
女儿一日日长开长大,承了她大半容貌,然细观眉眼有两分他的模样,总也不是太明显。不必太过忧心。
但谢琼琚还是病了,魇症愈发严重,夜不能眠。曾经能执笔握剑的右手,亦时不时莫名地抽搐。
请了数回医官,都诊不出缘故。
延兴十三年,她借养病为由,带着两岁的女儿搬到了城郊别苑。
便是眼下这个地方。
这一年出了很多事,首先是四月里杜昭仪父亲杜太尉去世,母家式微,定陶王势起,渐渐有压倒中山王的趋势;紧接着,五月里中山王遇刺,长子薨逝;七月,中山王府属臣被指控贪污,证据确凿,中山王御下不严,由亲王贬为郡王;随后十月深秋,皑皑落水,不治而亡。
王府中请来道士做法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