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突然施展轻功,事先没打招呼,也没给李昱甚么缓冲时间,李昱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度晃的有点头晕目眩,一时竟反应不过来,手足无措,任凭摆布。
便只见展昭揽了他腰,让他坐在自己身上,靠在胸前。却低头凑在他耳边柔声道:“这高处枣子甚多,昱儿想吃哪一簇,待展昭摘了与你。”
李昱晕晕乎乎,好不容易回过神。待双眼对准焦距,却发现身边上下左右前后,几乎尽皆红彤彤的大枣——原来那枣子被树叶挡住了,在树下看不真切。
低头看看,惊见展昭身下竟仅有一根细细的树枝。又见那枣树甚高,足有十米,便有些心惊胆颤,担心道:“这样行吗,掉不掉的下去?”
展昭却气定神闲,伸手摘下一颗枣子,揩净了送到李昱唇边,笑道:“昱儿只管吃枣便是,有展某在,干娘家的大枣树还摔不着你。”
李昱听他如此说,想想也对,这只猫的武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至少也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既然他敢打保票,那肯定没问题。
遂放了心。安下心来,顿觉鼻端枣香四溢,肚里的馋虫哪里还忍得住!便舒舒服服靠在展昭怀里,一面享受他递上来的枣子,一面自己伸手去树上摘了,掏出怀内白丝帕揩净,也往展昭嘴里送。
那树上高处枣子却比低枝丫上的不同,已是早就熟的透透的了,几乎是一触即落,自动便往手心里掉,且又甜又粘。
展昭便专捡那最红最大熟的最透,且既无虫眼病害,又尚未被乌鸦雀鸟叨过的,一颗颗喂了李昱吃。
见他吃得香甜,唇角便禁不住微翘——这个昱儿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带来一股虚寒,后天又不曾调养的好,便落下个弱不禁风的身子,全身绵软,骨脆筋柔,虽看着挺长大一个人儿,实际却竟是没几两肉。
这一年来,也曾犯过几次虚寒症候,所幸无碍。按理说此病应对症下药疗治,可他偏偏又讨厌那股药味,闻见便皱眉头,更是死活不肯喝。
若硬是灌了下去,便定要吐个天翻地覆,反而更受几分苦。
眼看次次如是,自己也无奈,只得从公孙先生那里套了几个养生的法子,平日便留心调理,常弄些山药粥、伏苓糕之类温和补气的膳点与他吃,至于绿豆、香菜、鸭肉这些凉性吃食,除了大暑,一贯少叫他沾。
这次来常州,正值菊黄蟹肥之时,螃蟹性寒,本不欲叫他吃,无奈李昱厮闹,还是点了。只是毕竟担心,便特特点了温和桂花酿,外加鲫鱼、猪脚,皆是或性温或性平,补身的东西。
而如今正是枣红时节,大枣味甘,性温,补中益气,养血安神,他又爱吃,可不正该让他多吃些?
两人当即便倚在树上,一边哺枣,一边说些悄悄话儿,不知不觉,红日西移。正吃得开心,忽听树下面有人叫道:“哟!这哪来的满地的枣核儿!”
二人骤闻人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天色已暗,又听那树下声音乃是王凤儿,展昭便急忙应声道:“嫂子,是我们!”说着便抱了李昱,从树上一跃而下。
那王凤儿开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甚有些奇怪。
一转眼却忽见树上突然落下两个人来,顿时吓了一跳!急往后退了两步站定,拍着胸口笑道:“可吓煞俺了!还以为大老鸹也会吐核儿了哩,却原来是你二位!”
展昭放下李昱,不好意思道:“却吓着嫂子了,展昭在此赔罪了。”
那王凤儿听展昭如此说,却“嗳哟”一声,嗔怪道:“展大哥什么时候又如此见外起来了?还是照旧,叫凤儿。”却又瞟了李昱两眼,吃吃笑道:“若是嫂子吃醋,不这般称呼也便罢了。”
李昱听她这般说,赶紧道:“不妨事!姐姐听着顺耳便好!”
“嗳哟!”那王凤儿见李昱认真,却乐了,笑道:“确是个实心眼儿的!”便拉了李昱手道:“凤儿是跟你开玩笑呢,嫂子的心眼儿哪能有那般小。”
又仔细端详李昱一阵子,道:“听娘说你有个幼年落下的病根儿,现在还好的不利落。却果真是这般。只不知可上心调理过没有,都吃些甚么药?”
王凤儿这么一问,却为难了李昱!他本来就没病,是随口诌出来糊弄王干娘的,这叫他如何是好!
只得道:“我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从会吃饭时便吃药,不要说一般的药材,只那人参当归,也不知吃了多少,只是不好。如今还是吃——呃——黄氏响声丸。”
李昱在现代原本身体极好,自小到大也未长过几次病。
就是偶尔有个头疼脑热,嗓子发炎的,也都是吃西药,最严重的也不过打吊瓶,哪知道这古代有甚么药方来?无奈只好拿些现代的药名来胡扯,没顺嘴溜出甚么青霉素红霉素头孢氨苄之类,已是算他反应快!
所幸那王凤儿本不在意,亦未追问,而是笑道:“我们小老百姓家的命贱好养活,一年到头,也犯不上几个病。这些这个丸那个膏的,我们也不懂。既是嫂子吃的,那定是极好的药了。只一件事大不得意——如今嫂子不比以前,乃是有身子的人了,这些药丸药方,可定要去请那有名有经验的郎中开,这是极紧要的,万万误不得。”
说着又瞥了展昭两眼,嗔怪道:“展大哥,你可别嫌凤儿啰嗦。嫂子如今身怀六甲,身子沉重,你咋还这般没轻没重的?这枣树这般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了得!”
听王凤儿这般说,展昭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赔笑。那王凤儿却又执了李昱的手道:“嫂子这身子却有几个月了?”
王凤儿本是随口问问,可她话一出口,李昱顿时冒了一层冷汗!
须知他在现代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结婚生孩子,哪能知道这孕妇几个月才能显怀!展昭是个男人,更不用提。
偏生这扮孕妇乃是一时无奈,事出突然,别的口供均已编圆,只这件事竟是忘了问那玉莲!当即心中便直打鼓,却又不能不答,只得硬着头皮道:“有三四个月了。”
李昱说三四个月,乃是考虑到骥儿如今才四个多月,说多了怕引人生疑。故此取了个相当模糊的说法,心存侥幸,希望能蒙混过去。谁知那王凤儿一听此话,却顿时惊讶道:“三四个月便这般显怀?!怎的这般快!”
那王凤儿这么一惊,李昱却心中一凉,浑身汗毛倒竖!正在暗自叫苦,忽见王凤儿笑逐颜开,双手一拍喜道:“恭喜恭喜!怕是个双黄蛋!”又笑道,“菩萨保佑,这次该是个龙凤胎才好!”
李昱见她如此,便顿悟她错认了自己“怀着”的是双胞胎,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正在暗暗庆幸,忽听屋里一阵喧闹,有人骂道:“我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随即便见大牛慌慌张张的从厨房里奔了出来,后面紧紧跟着一人,手中举着一根柴棍,不分青红皂白,照着眼前劈头盖脸便是一顿乱抽,却竟是王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