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玉堂可以妥协,却没说会放手!”
直至身侧空空如也,清晰的话语仍似在耳畔回响………
下意识看向半开的窗,怔然无语。
天街人静,万籁无声。漫天繁星与宫门御亭一带的灯火连成一片,映得回廊下柳影绰绰,摇曳生姿,却仍不敌亭栏清池间的一汪粼粼波光。
月色至此,分外明净。
微风在宫墙间荡来荡去,习习凉意沁人。夜霭沉沉中依稀一袭红衣,凝立庭前,良久竟不曾移步
身后细碎脚步声响,梦醒般飒然回身,看清来人却是一怔,便欲俯身见礼。
赵祯摆手,笑道:“不必拘礼。朕刚看完几份奏折,心内烦闷,略走一走。怎么?这宫内与开封府仅一地之隔,展护卫便难以安枕?”
“皇上说笑。展昭只是习惯了。”
“恩。在包拯手底下做事,想来也不是那么清闲的。”赵祯点头,挥退身后侍从,目注展昭,上下打量一番,忽启齿一笑:“第一次见朕,展护卫是一身月白宽边的蓝衣吧?”
展昭一怔,见他微斜了身子看向亭外,目光渺远不可触。
“朕富有四海,贵为天子,要个人又有何难?”赵祯走上池心的压水拱桥,加重了语气:“可朕心知肚明,当初你留下不是为朕,是为了包拯………你为了包拯,当着众人的面拂了朕意。”瞥了展昭一眼,微微一笑:“今日朕留了你,恐怕展护卫也是心不甘情不愿?”言语虽颇有自嘲之意,却似隐隐流出几分苦涩。
展昭缄口不言,看向此时和颜悦色的天子,心中万味杂陈,却也思及随包拯初入宫见驾时情形,回拒赵祯入宫当差一事印象实早已模糊,那时,眼里确只有包大人而已。
“不过,朕倒是一直都非常欣赏你。包拯只言你刚正温厚,朕看你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一分不少!”赵祯目光闪动,看向身边侍立的人,眸静如月,薄唇微抿,专注的神情中偏又有一股坚硬不可侵的意味………微微一叹:“朕也不勉强………现下权当借用,你若想,现在就可以回去。”
“圣上错爱,展昭并无怨言。”明眸微敛,却掩不去心内深处挣扎的声音………现在……现在………相见,倒不如不见………咬咬牙道:“眼下局势叵测,我愿随侍护卫皇上左右。”
“哦?”赵祯回身,眼前人虽一脸坚定,眸中却分明更加掩映幽送。夜露沾染了发丝,月光下肩上竟也隐隐一层霜华………
“好,展昭接旨………”移回目光,赵祯掸掸衣角,倚栏而立。
展昭一谔,却听他道:“朕给你十天时间,把身子养好………朕的身边可不要伤兵!”语气甚是冷酷,眉宇间却分明溢满笑意………甚至是几丝宠溺。
心中没来由一颤,这才发觉手足有些微冷木………想是伤势未复气血不充,在外太久竟不足自暖。
“皇上………”启唇欲语一时竟无言,赵祯却先道:“夜露风凉,朕着御寒之物尚有冷意,何况你病体未复?你且歇息去吧!”言毕转身,自顾远目。
“是。”不再多言,悄然而去,却未听到身后人的徐徐低吟。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今宵。。。。。。
赵祯喃喃,几近自语,笑意未敛,眼底已是一派落寞之色。
19
开封府。内堂。
“大人忧心忡忡,想必并非只为展护卫之事烦扰,可是另有其事?”
“展护卫一向进退有度,况皇上并无恶意,本府并不担心。”包拯抚髯,看了默然无语的白玉堂一眼,继而转身道:“非你我所能左右之事,当顺其自然………公孙先生,兰若姑娘呈交的信物你可已看过?”
“学生看过。这永安候爷看来没那么简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大人所忧可与此有关?”
“不止如此。近日枢密院已然暗中着手封查京师上下党派朋羽,皇上密令驻淮水八禁星夜返师,不日即可入京分明是意有所指。”言至此与蹇眉沉思的公孙策对望一眼,面上愈见严峻。
白玉堂闻言亦眉峰一挑,眸色沉向窗外,却有细细风声掠过。绿影闪逝,心中一动,也未说破,只向包拯拱手笑道:“大人何须如此费心?既来之则安之………白某虽无心入仕,却也不是吃干饭的,有事但凭吩咐。”
包拯点头,目露赞许却若有所思,微微一顿脱口道:“有此心志,当不负一身本领。”
“大人放心。白玉堂虽不才,却也是血性男儿,岂不明‘国之动荡,民将焉归’之理?外侮国祸与一己之事,孰轻孰重,白玉堂字字分明!”言罢抱拳,告退出房。
包拯一怔,虽之释然。却听公孙策笑道:“大人多虑。白五侠这性子虽与展护卫南辕北辙,却是一般的玲珑心思,欺世傲骨啊。”
暖暖夕阳,无限烟波中翠羽啁啾,一袭浅浅湖绿色的丽影将陌中陋舍点缀得清新宜人。玉手纤纤,执壶沏茶间忽臻首微抬………
“五爷好快的轻身功夫………”
白影一闪,却是捞起茶盏一饮而尽,把玩着茶杯懒懒抬眼笑道:“看来伤已大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有开封府和陷空岛的几位爷守着,想不好都难………只是想见五爷一面,那就难得的很了。”兰若笑语晏晏,见他神色洒脱眼底却未染笑,知他心思并不在此,遂正色道:“五爷放心,兰若并无恶意………再说,你们的说话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