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这个年当然是过不好了。
大伯母撒泼似的又哭又喊,两个儿子被打得嗷嗷叫,别人拉也拉不住。大年三十的,爷爷带着伯伯爸爸四处道歉,也多亏没伤着人,没烧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个村子里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所以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热热闹闹又唱又跳的时候,终于回了家,最终还是坐在了年夜饭的大桌上。
只是谁都没了中午唇枪舌战那心情,连陈斌伟都蔫蔫地坐着不闹了,大家沉默地吃完了饭,然后沉默地看电视。
氛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陈念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爷爷推了推奶奶,奶奶翻身去被窝里掏出了四个红包。
四个孩子,一人一个,陈斌伟拆开去看,被大伯母一巴掌打在了手上,瘪着嘴不敢动了。
陈念拿着红包作了个揖:“谢谢爷爷奶奶。”
方芝学着她的样子也弯腰鞠躬:“谢谢爷爷奶奶。”
同样的动作,方芝做着就是好看,她的头发被梳成了两个啾,绑着红色的发带,跟年画娃娃似的。
爷爷奶奶终于笑起来,问了方芝几句话,诸如“吃没吃饱啊”“困不困啊”之类的,十分好回答。
方芝话不多,但胜在看着乖巧,在陈家一众黑崽子里,白得发光。
最后奶奶摸着方芝的脑袋,同陈军杰道:“挺好的,姑娘乖,姑娘是爸妈的小棉袄。”
陈念凑过去:“我也是棉袄。”
奶奶揪了揪她的马尾:“你也是棉袄。”
陈念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给打了出来:“棉袄想睡觉了……”
本来也就不是非得守岁,今天这样子更是没必要凑一块守这个尴尬的岁。
奶奶带陈念和方芝往里屋走,老家房间多,都收拾好了,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回家住得舒服。
但再多,都没有多到一人一间的地步,而且大家自动地就把陈念和方芝分到了一间,毕竟这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看着感情好得很。
那个时候的老房子,地面还是裸砖铺的。
房子大,贴着墙壁的炕也大,一床花花绿绿的大被子,铺得严严实实。
奶奶早都把炕烧了起来,这会热乎的很。
陈念瞅着那被子,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道:“奶奶,还有没有多的被子呀?”
奶奶有些惊讶:“你们要分被窝睡吗?这个被子大得很啊。”
陈念揪着手指:“我睡觉乱蹬呢,不和芝芝一个被窝比较好。”
方芝看了陈念两眼。
陈念仰头认真看着奶奶。
“好,那奶奶再去给你拿,就是剩下的被子都比较薄。”
“薄没事!”陈念开心地喊起来,“奶奶烧的炕超热的!薄了正好!”
确实超热的,奶奶把被子拿过来给两人铺好,便关门出了屋。
陈念快速扒了外套外裤,穿着一身秋衣钻进去,很快身子就暖融融地热起来。
她睡外面,方芝睡里面,认真算起来,这是陈念第一次同小方芝睡一张床。
灯已经关了,窗外的月亮却还亮着,农村里的夜晚更加安静,只时不时地会有遥远的鞭炮声突然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