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回良娣的话,这是护膝,系在两膝的地方,即便跪上几个时辰,也不会伤了骨头。”
宫里的奴婢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罚,为了应对上面隔三岔五的为难,也生出了一套生存自保之法。这护膝便是跪刑的产物,偷偷用了,主子们又不会刻意查,小心点就没事了。
现在是冬日,前殿阴冷得很,良娣这身子,真得跪上整天,不等宫规抄完,腿只怕就废了。
“多谢你了。”
小林子低头道:“若不是良娣赐了奴才镯子,托人购置冬衣。只怕奴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冻死了。良娣的恩德,奴才都铭记于心。”
宫里向来踩地捧高,他入宫这些年,没少受磋磨。可没有靠山,再怎么勤快,还是被人顶了茶房的活计,来到了芜林殿这鬼地方。
所以,面对来到这里受罚的每一位贵主,小林子都会想方设法地讨好对方,只是希望能结个善缘,说不定遇上哪位大难不死飞出去了,能够拉自己一把呢?这也是带他的师傅教给他的生存之道。
崔良媛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人。
可是那些贵主们,无一不把他的讨好当作理所应该的事情,看也不曾多看他一眼,毕竟满心都在哀愁担心自己的前程,哪里有心思去辨别他一个奴才的意图呢?
有一次,他见一位受罚的妃子,来了月事,腹痛难忍,偷偷送来热水,可是之后热水断了,对方反而对他掌掴辱骂,认为是他有意怠慢,全然不知用凉水才是这里的常态。
唯有崔良媛,记住了他的示好。
如小林子提醒的一样,没多久,段嬷嬷便派人把崔醒月带到了前殿,强制要求她跪下来抄写宫规,手边还放着江太医的药。
她一旦又“不舒服”了,便有太监给她灌药。
“良娣,现在身子好些了吗?”
她被灌得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全是苦味。
江怀峥开药,真够敬业的,做戏也这么逼真!
这才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
果然,还是她想得太美了,芜林殿的惩罚,哪里是装病就能够轻易躲过去的呢?
之后几天,崔醒月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芜林殿的可怕之处。
“良媛,抄写的时候,两肩不正,坐姿不肃,是为不恭!当罚!”
一个老嬷嬷站在她身边板着脸道,二话不说,将她手里刚抄完的一页纸撕了。
“不恭不诚,所抄的宫规也不能算数。”
“你——”
不等崔醒月出口,嬷嬷竟然就脱下了她的外衣。
一根足有一掌宽的戒尺,重重落到了她裸露的肩膀和背部,疼得她一个哆嗦。
“良媛刚刚走神了五次,当受五次!”
走神也要受罚?何况走了几次神不是随便她们说吗?
原本以为只是区区五次教刑,自己应当受得住,直到当夜回去后,两肩依旧疼痛不已,崔醒月才觉出不对。
将衣裳褪去,只见白皙肩头上除了戒尺的痕迹以外,还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点,看上去尤为可怖。
她将从江怀峥那里留下来,以防万一的膏药抹在了上面,红痕慢慢消去,小点却还是存在,疼痛之外,泛起更加难忍的火辣辣的痒。
崔醒月翻来覆去一晚上,几乎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她问了小林子此事。
“又辣又痒?”小林子听完连忙道,“良娣没有抓破那些红点吧?”
“没有。”
虽然难忍,但是她直觉抓破了会很糟糕,到最后都快把自己的两只手绑起来了,逼着自己不去蹭不去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睡好。
“那刑尺上涂了特殊的汁液,会产生这样的红点,若是擦药治疗戒尺的伤,药反而会让红点更痒。现在是冬天都还好,若是换成夏天,一旦抓破了,皮肉都会渐渐腐烂……”小林不忍道,“良娣接下来的日子可千万当心,千万不要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