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决斗七寒谷
大风道人心中也了然,只要能使得乖张辟戾的雪峰神尼转向、帮自己,便可以抵住天象,剩下的桑书云、严苍茫、车占风,他一时还应付得了。至于洞外的抢攻,其他的人可抵挡不住,那便对自己大大有利了。
所以他更处心积虑,争取雪峰神尼。
天象大师生性耿直,不明所以,见雪峰神尼脸色惨淡,问道:“你怎么啦,不舒服是么?”大风道人笑道:“神尼是心里头不舒服。”天象怒日一瞪,同大风叱道:“我没问你,千你庇事!”又转首向雪峰神尼满目关切地问道:“是什么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开解一下,也是好的……”
桑书云等脸上都现出尴尬之色,一时不知从何摆口是好。雪峰神尼苍白脸叫了一声:
“道长。”
大风道人微笑应:“是。”雪峰神尼道:“你知道江湖人背里都叫我什么来?”大风一笑,并不一言语。
雪峰神尼淡淡地道:“他们都叫我“脸慈心冷,佛手魔剑”。”大风道人一听道:“这个嘛……贫道确有所闻,只是江湖人信口雌黄,离事实远矣。”雪峰神尼冷笑道:“你也不必如此谏诏,确实如此。”
雪峰神尼又道:“那十几廿年前的事,贫尼至今未忘。”大风道人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嘴角浮起一个恶意的笑容:“神尼当然忘不了。”
雪峰神尼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从那时开始,贫尼便随时准备一死,而且既无资格当恒山掌门,亦无资格参拜佛祖!”雪峰神尼刷地扬起剑尖,遥指大风道人,厉声道:“大风,你若想昭告天下,你就请吧,待你说完了,我第一个攻杀你,就算杀不了你,把你手上的人质杀了,你也逃不出去了,那时我再自刎给车大侠谢罪。”
雪峰神尼目中厉光暴射,喝道:“你道我敢是不敢!”
大风道人没料到雪峰神尼居然豁出去了,出此下策,扯下脸来,则也讨不了好。大风道人知雪峰神尼向来说一不二,要做就做,当下也不敢再迫急了她。桑书云怕雪峰神尼悻然出手,会伤了自己至友的爱媛,即道:“现下道长尚未能出此洞去,神尼不用心燥。”
大风道人见雪峰神尼不受威胁,而高手环视,将心一横,同车占风喝道:“车占风,你叫天象让一条路给我出去,就放下令媛,绝不伤其一根寒毛,……否则,我立即杀给你看。”车莹莹一双大眼,眩然欲滴,但个性十分倔强,虽伤心但并不慌乱,群豪都是历经阵仗之人,见了不禁也为之一惊。
车占风道:“我不能让,洞口一让,敌人攻进来,我车占风便无颜立足于天地间。”大风道人拎笑道:“那你忍见爱女中我的“吸髓大法”而死么?”大风这样一说,各人又是一惊。
当日武林第一大恶人“幽冥血奴”,共中最为人齿冷的手段之一,便是恣虐施加“吸髓大法”于人。“吸髓大法”可攻可守,守则能泄开并消散别人攻来之劲力,但攻人却寒劲直冲入脑髓、骨髓、血髓、脉髓,能在瞬息间毁人心智,使得对方变作丧心病狂,自残肢机,咬齿同类,简直颠狂,禽兽不如。
如今听大风道人居然要将这一种阴毒掌功施加于这妙龄少女,活泼可爱的人儿身上,人人都露不齿之色,但又无计可施。
大风道人不耐烦地喝叱:“怎么了!”车占风沉声道:“要我为私己亲情,罔顾大义,车某人万万办不到。”大风道人怒道:“你为私己名誉,就当女儿不是人么!”这句话说得车占风一阵黯然,紧握拳头,拳背上根根青筋凸露。
“瀚海青凤”矿湘霞大声道:“你要杀,就杀吧,阿莹,你听住,车家的好女儿,是不怕杀的,为父母的就算刀山火海,都给你将敌人大卸十七十八块!”车莹萤穴道被封,不能说话,泪眼中却坚毅无比。车晶晶哀唤哭叫:“妹妹,妹妹,求求你别杀我妹妹!”
旷湘霞心知她这两个宝贝女儿,车晶晶外表坚强,内心实弱;车莹莹为人十分柔顺,但心内十分清烈。旷湘霞大声道:“晶晶,要看你妹子,将来,要像她,一般义烈。”这番话虽不长,但说得连换几次气,十分勉强,说完之后,两行珍珠似的泪水,滚落下脸颊来,众人心下钦佩,为之动容。
大风道人见对方皆不受威迫,唯无人敢冒然出手,但已跃跃欲试,当下恶向胆边生,心想杀鸡做猴也好,扬声道:“车占风,你别有恃无恐,莫以为我敢说不敢作!”
这时洞内气氛十分紧张,方歌吟胸中真气游走,又似万锥穿心,浑浑噩噩,十分难受。
耳边只听得众人焦呼、怒叱、还有大风道人狂妄的语音,声声传来。他挣扎欲起,怎奈“百日十龙丸”之毒性已发作,全身痛如宰割。
这时大风道人已料定他已晕过去。大风道人在阴山化装成“幽其血奴”,跟方歌吟交过手,知道这英雄出少年,不能掉以轻心。方歌吟适才格斗大风道人偷袭天象和桑书云出的一掌一剑,却是灵机一动。
方歌吟在关前跟那青年道土一战,便生怀疑,他学过宋雪宜的“武学秘辛”,知道那道士使的是武当正派武功,另一力面,却又是曾与自己交过手的萧萧天的邪门功夫,心里甚是纳闷。及至在洞里初遇大风,颇感熟悉,竟与昔日涂血污了脸的“幽冥血奴”相似。迫使方歌吟想到,这“幽冥血奴”故意涂得血肉模糊,莫不是要人认不出他来。
如此一想,便推测到“三正四奇”的行踪,何以被敌人捏拿控制得如此之准,而且这趟征讨“幽冥血奴”的义军,首初来自大风道长的徵召,所以将大伙人马送入虎口,也就顺理成章了。“七寒谷”入口本就不易发现,大风道人若非老马识途,又如何辨识得出?方歌吟因见大风道长一脸正派,心中茫然,一直不敢断定心里的疑虑。后来问及梅醒非,这退路洞口,是谁发现的,若是大风道人,便断不可能使大家有这一条易守难攻的所在。果尔询得与大风道长有关,方歌吟心中更增疑点。
乃至大风道人出袭,方歌吟拼力挡开,却引发“百口十龙丸”发作,辗转煎熬,但因此使群豪发觉大风道长就是“幽冥血奴”,这可以说是决定生死的大功,问题是大敌当前,谁也无法兼顾躺在地下离大风道长不远处的方歌吟安危。
镑路呼啸、四方云集,“长空帮”的高手,来了一此又一批,长风道人披血撕杀,已杀了“十八铜人”之九,冲出阵来,依然死守谷口。
“金衣会”、“天罗坛”、“七寒谷”的人,眼见敌人一批一批地蜂涌而来,有的苦撑,有的逃走,有的死拼,有的投降,长风道人抖撒神威,领了一批武当道土,一面发出讯号,通知谷中,一面不让敌人入口半步。
第一批长空帮的兵力,已渐渐向长风道长处合拢包圈,辛深巷喝了一声:“攻!”
为首三人,却被长风道人所杀。长风道人在武当之中,生平只服一人,亦只听令于此人,便是大风道长。大风遣命长风镇守谷口,也是极识用人之举。长风道人杀得三人,声威大震,镇守“七寒谷”的人纷纷反扑,第一批“长空帮”的人眼见攻不下:只有身退。
这时第二批“长空帮”高手河北部已涌至,辛深巷发号司令,令第一起贺兰山部与河北部配合,再全力反扑。长风道长领兵反挫,连杀七人,被一根甩手箭射中,又被成老爹的飞熄石打中,这黑脸道士却奋战依然。久攻不下,这两批军兵只好身退。
第三起河南部“长空帮”,又在辛深巷号令下,带第一、二起兵力冲杀过去,这战“七寒谷”副谷主“蚂蚁上树”弦树宜在此役被杀,但“长空帮”依然未入雷池寸步。这时第四起高手又到。辛深巷勒令:“这次退无死所,只准前进。”
四起各路义军,力战武当后、七寒谷、天罗坛、金衣会与“七寒谷”口。“七寒谷”五路军里的西、南两路军监,尽皆战死,“天罗坛”之“天虫院”的“百足娱松”计劲虎也被攻杀,但长风道人等追敌数十丈,终将“长空帮”击退。
辛深巷左右有人支扶,他走前几步,也不理射来的箭矢,喝问:“这次攻袭将领是谁?”一人大步而出,这人在两河大是有名,是禁军统监叔兰纵。辛深巷道:“我已说过此役可进不可退,斩了。”
一人飞跃而出,凌空鬼头刀下斩,杀了叔兰纵。辛深巷又问:“谁是第一个后退的人?”众人略然。辛深巷目如厉电,说:“自己承认者割双耳。若要我指认,则处死刑。”
众人又是默然。有的埋怨怎有人光退,使自己不能全力作战,以致有兵败之忧。有的人心忖:刚才杀的鬼泣神号,谁会知道那一个退走!
辛深巷游目如电,叱道:“第四起热河援军季宛燃,你被那黑脸道士吓得抱头鼠窜,影响军心,还想抵赖!”
只见第四起军中一人“扑通”跪下,骇得脸如纸白,垂泪哭道:“请总堂主开恩。小人上有老母七十八高龄?中有发妻,尚有子女七人……小人不敢身先死,万求总堂主开恩、开恩……”
众人心里恻然。却见辛深巷一颔首,一人抢步而出,一记开山斧,砍下了这李伯常的头,辛深巷道:“发白银四百,予其家属,厚殓他们,说是英勇战死。”只听旁边俱有人相应:“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