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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谢家的这种‘知趣’,周太祖表示很满意,继续发挥他勤俭的作风,实质的奖赏一概没有,只口头称赞了谢家‘果然清贵,有乃祖遗风’之类的话语。
不过。陈郡谢氏毕竟不是谢秉德那样的草根,饶是周太祖‘节俭’成性,也不能做得太过,毕竟谢家子侄还有几个在朝中任职。虽然不是什么要紧差事,却是读书人的总教头。
周太祖明白,他可以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知天下,虽然他很看不惯那些摇头晃脑、酸文假醋的文臣,可治理天下、处理政务,却少不得他们。
所以,单是为了安抚读书人,周太祖也不能对‘功臣’谢家太过刻薄,待谢家家主辞官离京的时候。他难得大方的赏了谢家些财物、田产,只可惜这些田产并不在富饶、繁华之地,而是分布在川、滇、黔等地的山林中。
周太祖太会算账了,那些地方,大多处于多民族聚集的地方。土地贫瘠,山民彪悍,朝廷收税也收不上来,索性当做福利赏给功臣算了。
也正是有了这段渊源,鹤鸣山附近的这座无名小山便成了谢家的私产。
话题扯远了,咱们还是书归正传,王承这么说。不过是开个小玩笑,逗逗他的小表妹罢了。不是他恶趣味,实在是这个表妹向来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王承搬来无名山也有好几年了,竟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表妹平静面孔皲裂的模样呢。
然而,这次他还是失败了。谢穆青清修多年,心境早已练得如古井般无波无痕,哪里会轻易被‘挑逗’成功?!
只见她举起一手,打断王承的话道:“表兄莫不是饿得头发晕了,好端端的竟说起胡话来了?天下姓谢的人家何其多。可惜我谢氏世代居于太康,除了族谱上记载的三堂八支的族人,旁的贵人却是不敢乱认的。”
听了谢穆青的话,谢向晚眉头微微上扬,啧,这位美女道姑嘴里说着‘不敢乱认’,貌似挺谦逊的,实在内涵深意啊,颇有几分敲打的意思——亲,我陈郡谢氏千百年的名门望族,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攀扯的人家哦。
对此,谢向晚并不生气,作为谢氏女,谢穆青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而且人家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更没有辱骂自家,她就算是生气也找不到理由啊。
不过谢穆青的话,还是给了她答话的机会。
稍稍想了下,不等王承开口,谢向晚已经脆生生的接过话头,“女居士此言差矣。”
谢穆青正欲抬步进竹屋,忽听到一声清脆的女童声,不由得顿住脚步,转身看了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谢向晚的身上,她勾了勾唇角,道:“可是这位小姑娘与我说话?”
谢向晚没有起身,依然盘膝而坐,不过小身板已经挺得笔直,双手自然的搭放在双膝上,轻轻点了点小脑袋,“没错,小女谢向晚,见过玄清观女居士!”
谢穆青见她一个小女娃却故作大人模样,不免觉得好笑,可看小家伙长得五官精致,双目灵动有神,又不禁心生好感,忽然也有了跟谢向晚聊天的兴致。
“你方才说我说的不对,我想知道,到底是哪里说的不对。”
谢穆青性格率真,既然要跟小姑娘聊天,那就不能站着吧,所以她直接拿袍袖扫了扫竹屋前的竹制木板,而后直接坐在木板上,摆出一副‘有话慢聊’的姿态。
“女居士方才说天下姓谢的人很多,可你却只认族谱上的三堂八支为族人?”
谢向晚尾音上挑,明明是冷艳高贵的女王范儿,由个六岁半的女娃儿做来,却很有喜感。
谢穆青唇边的笑纹加深,眼中的兴趣渐浓,她感觉得到,面前这个小女娃儿绝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乖巧,而且她推断,小家伙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不会多么入耳。
果然,只听得谢向晚脆生生的说:“小女却有一事不明白了,难道贵府府上的族谱就真的记录得那么全,将所有的族人都记了下来?”
谢穆青挑眉,淡淡的说:“应该没有疏漏,我谢氏并不是什么寒门小户,旁的或许能出错,族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遗漏的。”
谢向晚撇撇嘴,那神情,仿佛在说,不见得吧。
谢穆青当然读懂了谢向晚的言下之意,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道:“唔,我想了想,近一两百年间,确实没有什么遗漏。”
她自幼就是读谢家族谱、家训长大的。少时犯了什么错,旁人家的女儿或许会被罚抄女诫什么的,而她却要被罚抄族谱,三十多年抄写来,谢氏的族谱,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谢向晚却不依不饶,继续道:“那两三百年前的呢?”
谢穆青凝眉,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小丫头是诚心要跟自己计较呢,说出来的话。更像是提前想好的。
难道,这父子三个并不是来寻王家表兄,而是来找自己这个避世谢家女的?!
可、可这也说不通呀,说实话,她在谢家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呀。尤其是自己父母双亡,兄弟姐妹全无,他们这一房仅剩她这个孤女而已。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放着好好的世家女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蜀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当什么女道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