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姐过门尚不足一个月。便跟老夫人起了好几次争执,这、这……青罗担心,小姐再这般强势下去,定会被婆家不容,再难融入到陆家来啊。
谢向晚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看青罗,见她眼中充满担心与关切,知道青罗是真心为自己打算。
但陆家跟旁的人家不同,而她谢氏也不是普通的新妇。
“你的意思我明白,”谢向晚又抬脚继续往前走。嘴里却说着:“没错。确实有句话叫‘人心换人心’。可问题是,宁寿堂里的那位她有‘人心’吗?”
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离间人家亲生母子,更不惜往自己夫君的头上泼脏水。老夫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凡人’的界限啊。
这样一个为了利益可以舍弃一切的人。谢向晚实在看不出她还有什么‘人心’。
“哼。是,我出身商户,能高攀到陆家。是祖坟冒青烟,是祖上积了八辈的德,”
谢向晚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嫁进陆家后,更该恪守本分,加倍孝顺长辈,尊敬长嫂,亲近众小姑。可问题是,就算我匍匐到地上,将陆家人全都当神祗一样的供奉,她们也只会觉得理所应当,而不会有半分感动。”
青罗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因为谢向晚说的是实情,这几年为了银钱,高嫁入勋爵家的商户女不在少数。
这些女子便如谢向晚所说的那样,过门后,规规矩矩,恭敬和顺的伺候婆家人。结果、却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转过游廊,穿过花园,谢向晚边走边说:“青罗,我且告诉你吧,既然不管怎么做,她们都会看我不顺眼,我又为何委屈自己?再者,我行得正坐得端,只要她们不有心算计,我也不会让她们难堪。”
“是,还是小姐想得明白,奴婢倒是落了俗套了!”
青罗思忖良久,才心悦诚服的说道。不过,她年长谢向晚几岁,想得毕竟多,沉默片刻后,还是说道:“只是,奴婢担心二爷,老夫人她们到底是二爷的至亲,如今小姐与二爷新婚燕尔,感情也好,二爷偏向着您,可以后——”
人家到底是一家人,日后夫妻感情淡了,或者陆离又顾念起骨肉亲情,再反过头来清算,那谢向晚岂不是众叛亲离,再难在陆家立足?
这话说的诛心,却也足见青罗对谢向晚的赤诚。
谢向晚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二爷不会对老夫人生出什么‘骨肉亲情’。”老夫人气死了陆离最敬爱的祖父,又冷待陆离二十多年,陆离若是还能对老夫人有什么‘亲情’,那才奇了怪呢。
谢向晚可以笃定,陆离知道她这么挤兑、戏弄老夫人后,心里还不定怎么高兴呢。
青罗还是不放心,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
谢向晚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嘴唇翕张,便知道她还有顾虑,道:“我的好青罗,你信不过陆二郎,难道还信不过我?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旁人的欺负?”
日后就算陆离脑子被驴踢了想当孝子贤孙,她谢向晚也不是吃干饭的,到时候,谁‘清算’谁,还不一定呢。
青罗眼睛陡地一亮,是呀,她真是钻进死胡同去了,怎么忘了自家小姐不是‘凡人’?区区一个陆二郎,依着大小姐的手段,定能收服。
想通了这一节,青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道:“奴婢鲁钝,竟是连这都没想到。”
谢向晚笑着安慰道:“你是关心则乱。放心吧,一切我都心里有数。齐家的那两个女人,不生事也就罢了,如果再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我定不会客气。”
那两个院子,谢向晚并不在意,左右她和陆离都是要分出去单过的,现在把院子修得再好,也是便宜了小齐氏。
她不过是拿这事儿做个引子,试探试探某些人,顺便也敲打一下,告诉她们,她谢向晚不是好惹的,想算计,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远翠苑的门前,踏上台阶,谢向晚忽又笑道:“反正咱们是粗鄙的盐商女,她们有胆子做,我就敢吵嚷出来。我是不怕什么名声,倒是老夫人和少夫人,她们都是名门淑媛,啧啧——”
世间最难缠的莫过于不要脸的无赖。偏齐家的两个女人最是虚伪,明明心里龌龊不堪,却还要做出端庄贤淑的模样。
谢向晚若是真闹将起来,老夫人也好、小齐氏也罢,只能咬着牙忍下来。
谢向晚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至少在院中洒扫的粗使丫鬟们都听到了。
回到房里,谢向晚换了身家常的衣裳,来到书房里继续抄书。
青罗研磨,暖罗去小厨房收拾茶点果子,妆花、织金等二等丫鬟则在廊下做活。
远翠苑里又是一片安静。
就在这时,外头有婆子跑进来报信。
青罗接到小丫鬟的回禀,赶忙出来查看,不多时,回到书房,凑到谢向晚的身边低声道:“小姐,大奶奶身边的谢国梁家的来了,这会儿正在宁福堂给少夫人请安。”
青罗嘴里的‘大奶奶’不是旁人,正是谢向晚的大嫂周氏。
而谢国梁家的本名叫凝碧,是周氏的陪嫁丫鬟,后经周氏做主,将她嫁给了谢向荣身边的一个小管事谢国梁。
谢国梁是谢家的家生奴,其父母也算是谢家有些头脸的管事。
现在,谢国梁两口子都跟着周氏当差,谢国梁去了外头的铺子做掌柜,而凝碧在继续伺候周氏,只是不在内院,而是负责一些迎来送往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