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下首摆着两溜玫瑰椅,东侧坐着陆离和谢向晚夫妇,陆昭则坐在了西侧的首位上。
小姑娘听了大哥的话,只觉得匪夷所思,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挑战着她的三观——
好好的大哥居然会举火自焚,生生将妻子、儿子全都害死了;
一家人强忍悲伤的给大哥大嫂办完丧事,还没有喘口气,便传出老夫人中毒、父亲忤逆的事情来;
再然后,还不等陆昭反应过来,又出现了这么一个神转折。
咕咚~
陆昭吞了记口水,嗫嚅道:“不是父亲。那、那又是谁给祖母下毒?”
好问题,梅氏也想知道。
唯有谢向晚心里早就猜到了答案,双手叠放在身前,静静的听着。
陆离面沉似水,淡淡的说道:“老夫人说是刁奴作恶。”
“刁奴?”梅氏到底跟老夫人打了小半辈子的交道,方才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一时乱了思绪,这会儿静下心来,稍稍一想便有了答案:“杨妈妈?”
这个老货可是老夫人跟前第一得意人,而且这次的‘中毒’事件。杨妈妈是主要帮凶呢。
陆离点点头。“母亲猜得没错,正是杨妈妈。”
谢向晚勾了勾唇角,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夫人想翻供,必然要推出一个替罪羊。而杨妈妈作为参与者。自是不二人选。
是呀。做主人的自然不会犯错,犯错的只有背主的恶仆。
亦如后世犯错的都是临时工的道理一样,背黑锅这种事儿。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梅氏也无语了,老夫人是个最自私不过的人,她连嫡亲的外孙女都能舍弃,跟不用说一个奴婢了。
“你父亲——”沉默片刻,梅氏还是问出了最要紧的问题。
陆离依然神情淡淡的,“作恶的是杨妈妈,父亲自然是被冤枉的,三司主审官经过商讨,一致决定父亲无罪,并予以释放。”
陆昭丢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急切的问道:“那父亲怎么还没有回来?”
陆离道:“父亲进宫了,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哪怕是‘刁奴作恶’,也是因为父亲治家不严,所以,父亲和老夫人一起进宫去请罪了。”
梅氏心念一动,手指紧紧的握着念珠,“圣人、会不会怪罪你父亲?家里的爵位会不会——”
立国近百年,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也只剩下了三四个,除了靖难新贵们,似定国公府这样的永昌旧臣,圣人并不怎么待见。
平日里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今陆家自己出了祸事,岂不是将好大一个把柄主动送到了圣人手上?
陆离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的说道:“母亲放心吧,早在三司会审之前,儿子便进了一趟宫,跟圣人提前谢了罪。圣人表示,父亲确实治家不严,导致恶奴横行,但也不是什么弥天大罪。”
梅氏松了口气,圣人这么说,也就是表明会对陆家做出惩戒,但不会太重。
要么被褫夺丹书铁劵,要么干脆降级,但绝不会将陆家的爵位一抹到底。
能保住爵位就好,梅氏继续捻动念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陆昭也大大舒了口气,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有些目不暇接,幸好她还有聪明能干的兄长。
陆昭心里充满庆幸与感谢。
陆离却很膈应,这件事从头至尾他都不想沾手,可他被老夫人道德捆绑了,为了家族的名誉,为了自己的名声前途,以及为了儿女的未来,他必须出头。
他甚至还要将一个自己无比厌弃的野种接回陆家,让他承袭陆家的爵位,享受陆家的荣华富贵……他娘的,这种感觉真是憋屈透了!
谢向晚与陆离夫妻同心,对于他的心情更是感同身受。
两人离开宁禧堂,相携往远翠苑走去。
“二爷,委屈你了。”
谢向晚握住陆离的手,低声说道。这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她都负有一定的责任。
陆离虽然膈应、虽然不虞,但理智还在,并没有迁怒谢向晚,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不委屈,正如阿晚你所说的那般,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