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穆西埃这边觉得是时候了,咱们一块儿抡刀子砍他丫的长老院!管家不至于一点儿消息收不到。
更何况,管家正在树核待着,旁边正是一圈高深莫测的,似乎哪儿都能插一手的精灵。连他们都一块儿被蒙在鼓里的话……
“看来长老院发大招了啊。”乔低头,骨节分明而异常灵活的手指飞快地转动着一块十字形的小刀片儿,“王都要被搅成甜饼馅儿了。”
比起蝎子明显带了点儿焦虑和复杂的神情,乔在此时显得尤为冷漠。
——————————
王都,原罪之狱。
“都把我关到这里来了,你说他们想要做什么?”穆西埃大监察官——好吧,他早就不是大监察官了,他穿着重罪犯专用的灰色短衫,原本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着,腮帮子上全是凌乱的胡茬。
然而他的脊背依旧笔挺,他的眼神也是平和的,甚至还显得十分轻松:“别这么看我,白胡,我可没受什么苦。”他卷起袖子,示意自己确实没被上刑,“哦,当然,我知道我明天就要死了,这倒是叫人有些遗憾。”
“不,不不,”白胡摇着头,飞快地低声说,“不会的,他们编造出来的那些可笑的罪行不会有人相信的,投票也是由五十五人进行,长老院只有八人——”
“好了白胡。”穆西埃抬手止住了友人的话头,坦然一笑:“我们心里都清楚,我明天必死无疑,至于他们怎么操作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我们说点儿别的?没人喜欢翻来覆去、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的死亡。”
白胡沉默了一阵,抖着声音说:“那些,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们和长老院起了争执的时候,哪次不是你带着监察院给他们摆平的?结果呢?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利益为大,我也能理解,可站队的时候不出声儿就算了,现在你都要,你都要被挂上绞刑架了,那些受过你恩惠的白眼狼们还是一声不吭!”
“或许比起长老院,他们更喜欢我,可他们同样喜欢混乱之界。尤其是那些身手不错的冒险者,哪一个没有探索异界、占领无主之地的野心呢?我对今天的结果早有准备……我们在和所有人的欲|望开战,我们当然一点儿赢面都没有。”穆西埃心平气和地说,“人心变得最快,说不定在他们眼里,我早就变成一块拦在他们和大堆大堆金子之间的、不怀好意的大石板儿,早点儿碎了得了。”
“可是混乱之界不能去!那个老人不是说了吗,对面并不是什么无主之地,混乱之民是真的存在的,他们还比我们强大得多!虽说对方的至高议会达成过不主动破界的协议,但若是我们自己将壁障大大敞开,对方又有什么理由不顺势过来做做客呢?”
是的,穆西埃长长叹一口气,这才是他担忧的。
一开始,他当然不赞成为了个不知道能不能管用的传言,这么大费周章地收集各族圣物,寻找能量载体。然而,这只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分歧,简单一句“政见不同”就算过去了,长老院在后面偷偷摸摸造船,偷偷摸摸朝在外历练的妖精们下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长老院借机与妖精一族全面开展,并以一块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饼为诱饵,引得几乎所有的人类佣兵心甘情愿当了他们的手中的屠杀刀。他虽然感觉十分不舒服,却也没有怎么坚决制止。权利,地位,资源,政治上的博弈从来就无法用简单的黑白来判定,他自觉妖精一族的苦难还没有到需要他倾尽几代家族经营的地步,所以他不满了,抗议了,到头来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几乎不怎么插手西北的调度。
直到,那个自称来自混乱之界的老人找上他。
“白胡啊……你说,那个自称管家的家伙,说的是真话么?”
“我认为是。”白胡很肯定地给出了这个答案,“你们都知道,我除了研究魔法,就没别的什么能做好的事儿了。管家向我们展示的那些技法,虽然大部分也是以元素为基础的应用,但那些理论、魔纹、大型法阵,确实是从未在此界的任何记载上出现过。”
穆西埃点点头,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死之后,你们恰好由明转暗,立刻启动‘借刀计划’。”
“会有转机的!”白胡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样毫无道理地审判一个大监察官,这真的太荒谬了。长老院的人已经疯了,我早该知道……在他们首次提出那些见鬼的研究计划时,我就该大胆使用否决权!”
“是个好主意,那样的话我或许会在昨天突发奇想去给你擦擦墓碑,借此躲过一劫。”穆西埃轻松地开了个玩笑,“好了,现实给我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上了宝贵的一课,告诉我们有时候最荒唐、最不可思议的手段反而能取得不错的结果。我死了,对你们反而是一件好事儿。我这边真正信得过的那些家伙,要么早早被长老们折腾清算了一遍,要么已经被我藏起来了。没人在他们面前晃悠,又拿到了‘那东西’,长老们也该专专心心地去打破壁障了——你们之后要躲还是要战,都方便一些。”
说到这里,穆西埃苦笑了一声:“前一阵子长老们突然一刻不松懈地盯着我,简直让我受宠若惊,也始终想不明白。现在看来,竟然是因为‘那东西’……却还是晚了一步,唉。”
白胡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去联络管家!他有那么多来自异界的知识,他会有办法的,我们只需要拖延两天——”
“别天真了。先不说消息穿不穿得出去吧,你和曼德拉那几个书呆子最近没少缠着他聊,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别说什么好感了,那个老人压根儿就没把我们当成与他一样平等的种族看待。你们真的把脑浆糊羊皮卷上去了?”穆西埃顿了一下,客观地补了一句:“他对你那个新找回来的小女儿倒是有点儿感情,话里话外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他——”
穆西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