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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逆事无常所以怒气填胸27(第1页)

多亏家里没人,他连忙换衣服,坐下去的已经觉得很困难了,不过那排骨也得烧,还要一起喝酒呢。一般做排骨,他讲究是先泡清水,得泡个两小时以上,中间换几次次水,再焯水,砸几次汤,撇浮沫,借水滚之势捞出,然后红烧。功夫在这炒糖色上,不一样的糖颜色也不同,他做出来的可以说已经能赏心悦目,味型俱佳。今天不行,弄不成,直接焯水,用酱油香料直接炖,直到汤滚了座成文火,香味溢满在家里,我丈母娘恰好也回来了:炖肉哦?

哦,你买的啥?草莓。

这软,也新鲜,云能咬动,让磨牙呢么。

主菜就是烧排骨,本来他们会一起去我家,吃的时候陆美英照例会以正面为主评价一番,并且根据自己的口味说说这一阵吃些什么好,好把以后几天也“安排”了。如果我在,就一定会说些更具体的好处,而且一定是吃的最多的,其间喝的那几杯酒,我丈人会畅快的一饮而尽。如果小郑赶上了,他的“工作”就是笑、吃、喝三样。我们都在,多少排骨,几斤鱼虾一定都会吃干净。那么看云吃草莓,是我们所有人的节目。这样场景里的安好,让每个人由衷的迷恋,连我妈有时也会说:陆师,看你手艺高的啊,真好吃。我如果值班,陆美英会打电话问:今天是烧排骨,美得很,给你留些哦。

今天,我丈人打发了我丈母娘:你给带去吧,我有点事,不过去了,不敢忘了草莓。

咋,你还能有个啥事?那你晚上咋吃?

你不管我,记得把上次那盆子拿回来。

烧排骨的大厨没来,我们吃的没了话佐料。不过也是,味道确实不对,是做得相当一般的一次了,剩下不少。我开车送我丈母娘回家,到楼下也没上去,这就往回去。才刚开了一段,我手机响了。

赶紧到家去,爸起不来了!赶紧!陆美英的声调又高又颤。

侧身是双黄线,不管了,掉头就踩油门。我跑上楼的时候,家里门敞着。

你看这是咋了这是?走地时候还好好的!我丈母娘带着哭腔,声儿都变了。她坐在地上扶着我丈人,床单都滑落下来。这吓了我一大跳,赶紧扑过去也籀着我丈人。

爸!咋了?你?我丈人脸色煞白,坐在地上,额头上沁出汗珠。

我,没事,腰疼。他说话都很困难了。我下意识的拿起电话就打给小郑。

赶紧来,老汉腰不行坐地上了……没听见回音他就挂了。地上还湿漉漉的,我丈人的裤子也湿了。他闭着眼睛,咬着嘴唇,我心里一阵抓挠,刚才吃的排骨就是老汉做的,他实在撑不住了。扶着他不敢动,怕又折腾出问题。

咋了?这,陆叔。小郑气喘吁吁,可要稳得多,就手开始拨手机:赶紧给咱叫救护车,陆叔在家摔了……嗯,不要动,我就这儿等着,赶紧!小郑和我一块扶着我丈人,我们三个人都满头大汗。我丈母娘拿毛巾给我丈人擦汗,不知所措的一脸煞白。老汉一直闭着眼睛,地上那一滩那……

先住下,肯定是腰,别的应该没有啥,到明儿才能拍片子,这会儿不管了,先上杜冷丁,人不疼了再说。大夫交待的时候,老彭的老婆在走廊上扶着墙,用手顶着肚子:咋弄地么这是。

姨,多亏你了,吓人。陆美英坐在长椅上,汗也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云的一个布娃娃。知道是什么毛病就行,大家暂时松了一口气。经过刚才那一路的惊吓,都有些瘫软,我扶着墙干呕,陆美英起来拍着我的背:没事。

哥,歇一下,不急。一阵忙乱之后,好歹劝着他们先走了,小郑过来坐在我身边。医院里静静的,没有了白天的嘈杂。晚上,我和小郑住在我丈人的病房里伺候他。打了杜冷丁以后他可能不觉得疼了,说话也利索了:还没丢过这人,尿到裆里。看着我丈人,我想到了那一夜我爸静静的睡着了。一夜一夜的隔着,好像转眼就到了现在。小郑一直看着我丈人,眼神里满是恓惶,还有疑惑。

没有大问题,骨裂,卧床养就行,不过到底上了年纪,老人最怕伤筋动骨。大夫言简意赅。

那就好那就好,多亏了你啊大夫。闻此言,我丈母娘才松了一口气。老彭把大夫送出病房,至少也得客气的给敬根烟。老彭夫妇就像我们的整个卫生系统,知会与否,都能随时出现旁边,他在的时候,小郑一般都在。老彭不是拍马屁,更接近一种心照不宣的义气,他们的缘分就是得先针锋相对,然后冰释前嫌——那岁数了还和小郑称兄道弟的,不假么假事儿,因此我很羡慕小郑,有这样的气度。

摊在病床上的前刑警老陆,看着小郑和老彭的忙碌,又露出那种自以为未卜先知的得意,也许是不太疼了。他只有跟我聊起来他们才有这表情。我看着他的微笑,也笑,心里松快了。只要人没事就万幸,以后,我丈人一定还能把排骨做好。

爸,你喝点水。

不喝,要不咱回吧,这儿不方便。虽然声音很小,他的声音也不软软的颤了。

你先躺着,我给家里说一声,英看娃着呢,不叫她来了。说着我就出了病房,正看见楼梯口那个骨科大夫拍着老彭的肩膀,我丈母娘擦眼泪,小郑的脸差不多涨成紫色。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不知为什么想起曾摸过的父亲的骨殖,怔得有些懵了,不知该不该过去,回避可能的凶险。

连志,来。老彭一摆手,眉头拧得那个难看:你爸跟你说啥没有?

咋了?没说啥,到底这可咋了?我的心里一阵焦躁,口里发干。

哦,唉,不要急,人确实没事,我保证,这你不多想,可他不是自己摔地,有人打他,狗怂有人打老陆。老彭声音很低,小郑看着我苦笑了一下,那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心目中,别处不说,至少这城里谁能——谁敢——打老陆?明火执仗光天化日打老陆?大夫检查的时候发现胸口那道横着的黑印儿,马上断定不可能是摔成那样的,目前还不好判断肺有没有损伤。一般人听了都窝心,就别说警察了,更别说是他郑国栋了。对于他,这会儿差不多相当于挨了一顿乱棍,心里更疼。危险范围正在向两个方向蔓延——我丈人是身体,小郑是暴烈的心神。更要命的,是我发现他这会儿竟不挂相了,那明明是想好了进退要开始动作了了。我站的离他更近一些,希望能够让他暂时平复,不过我清楚,没用,有事即将发生,有纠纷就有各种可能。

先把老汉这情况搞清楚再说,腰还那样,咱不得先顾一头儿?我看着他,他点点头,扭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老彭。我给陆美英打电话,看着他俩站在一旁不说什么,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我丈母娘坐那儿哭,没声儿。云在电话里念古诗,不大听得清是哪一首。我没详细说,只是让她们放心,人肯定没事,卧床休息,很快可以出院。陆美英听了像是松了口气,交代我中午请彭叔吃饭,老麻烦他们两口子。

接下来的事情倒不是我丈人,是小郑。要是直戳戳的问,我丈人怕是会息事宁人,问也白问。而这种事可刚好就是小郑根本不需要直接问的,我敢说不到天黑他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城里显得很小,就那么点儿人。不过这也就是我的愚钝,想法单纯,只觉有些后怕。

老彭走了,坚持不吃饭,说忙着呢。我们三个人进了病房,我丈人正东张西望,一脸的轻松:都弄啥去了?给弄点饭,饿了,要不咱出去吃,坐床上不美气。他的话又多了,又成了那个爱逛大市场的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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