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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每到过春节的时候,方萦真都觉得,是个严重的负担,倒不是自己本人和这个过节本身的习俗的冲突,好像变成了自己和丈夫冯效辽之间的一种博弈。
过春节的时候,大年三十晚上,她和丈夫冯效辽带着儿子小石头,一起回到婆婆家,一大家子了,欢欢喜喜,热热闹闹过个年,这对于方萦真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老让方萦真不爽的时候,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和初一,只要过完了,当天晚上,三个人回到学校自己家里。
在方效辽看来,这年就过完了。就可以随便出去,自由自在地玩了,可是,按照旧的习俗,方萦真到大年初二,要带着儿子和冯效辽一起,去自己娘家的时候,这个冯效辽就新仇旧恨一起发作。
方莹真觉得他,特别像个祥林嫂一样,把过去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曾经到方萦真家的,甚至结婚前,和方莹真父亲之间的,那些不愉快,全部翻出来。一件一件地数落,发泄,攻击谩骂一遍,借着这个理由,把自己的情绪彻底搞坏,心绪搞乱。
然后,第二天早上,要出发了,他就躺在床上,耍死狗,耍赖皮,耍流氓,耍各种地痞无赖的样子,先是无限的上纲上线地,攻击发泄,故意把这个方萦真心头的火气,全都挑起来,让她随着自己的情绪起伏波动。
这个男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找事的本事,生差子,鸡蛋里挑骨头的那个狠劲,淋漓尽致,几乎是完美地,体现出来了。借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摆烂,弄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最后躺在床上,躺平装死。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从一大早起来,一直这么闹腾,到快中午了,故意消磨方萦真的耐性和时间。
最后,方萦真看着没时间了。只好一个人,带着儿子小石头,急匆匆地坐车,到自己的父母亲的老家,去过春节。
自从儿子出生,这些年,方莹真感觉自己,几乎就彻底被套牢了,深陷在这个,死循环里,两个人就被这个可怕,又可笑的暑假过会,寒假过年,到底去不去对方的家里,所纠缠,所折磨,所控制,撕扯着在这个节骨点上,方萦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是内心感到,无限的痛苦。明显的是,这个冯效辽的意思,就是方映真的父母亲,对他不好,那冯效辽就不去她家,什么过年,过会,冯效辽就死死的绞住这个,不给她这个面子,他决定要,把方莹真要的这些面子,给她彻底撕烂打碎。
叫方莹真被他牵着鼻子走,叫方莹真做自己的随从和工具。
方莹真只能去他家,跟他回到婆婆家里去,可是冯效辽是不可能,跟着方莹真去娘家里,简直不像那个从一开始,就没看上他冯效辽的所谓的岳父岳母。
冯效辽心里想:我就是坚决不去看,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方莹真的父母亲。你那一家子人,我一个都不想见。
这样本来互相给面子的事情,就这样在方萦真的心里,彻底给打碎了。
最后,没办法了。她就只好为了自己内心的平衡,好啊,我也不指望你,去我家了。那我也不去你家了。咱俩扯平了。各自回自己家算了。
方萦真这么一扯平,这个冯效辽,就受不了,他的思维模式是:你只能跟着我,去我家,你怎么胆敢,不去我家呢?那好,你走走看?
那就给你,玩点小技巧。每次到寒假后半段,临近过年的时候,冯效辽就每天,摆出一个模仿丈夫的形象来,对这个方萦真百般的好。就好像给她喝了迷魂汤一样。
让她放松警惕,让她放下对抗的心思,尤其是到了年跟前的时候,冯效辽怕自己的父母亲不高兴,没面子,更害怕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笑话,就用自己的软磨硬泡,连哄带骗,把方萦真领回家里,他也知道这个方萦真,是个面情很软的人,到了那种场合下,是不会给自己闹掰的,就算是心里,有深仇大恨,心里滴着血,也会打掉牙和血吞到肚子里的。
就用这种办法,硬是蹭过了大年三十和初一,只要过了这个坎,方效辽就彻底反转过来,露出本性的那份仇恨来。
该去方莹真父母亲老家了,方效辽就会故伎重演,耍死狗,装死躺平挺尸在床,一整天。时不待人啊。方萦真是抗不过时间的,到点了,就只好带着儿子,孤零零的灰头土脸地,去自己娘家走一趟。带着满腔的被骗被侮辱的愤怒感,垂头丧气的回到学校。这个年就着这样带着憋屈窝囊,过完了。内心的愤愤不平在心里积攒着,淤堵着,觉得玩这种小把戏,特别无趣,无味无聊。撕扯撕裂纠结在那里,是很无聊透顶的事情。
这么一折腾,就是好几年时间。这仿佛成了一个可笑又可怕的,阴险恶毒的死循环了。完全是一个死结,梗在两个人之间,解也解不开,逃也逃不掉,挣不脱的缰绳羁绊。
什么爱情,什么感情,什么道理,什么常规,什么做人的规矩,什么教养素质???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有一个深深的仇恨,渗透到骨血的情绪。
方萦真平日的好心情,好心态,好状态,全都被打败,全都被击碎,被摧毁。
她自己恨不得逃离,这个可怕的牢笼,这个黑暗无穷无尽的深渊。想起这些破事情,方萦真觉得好无聊!好无助!好愤怒啊!
怎么就无法解脱呢?怎么就被撕扯在其中,没有个自由的空间呢?如果能谁给下道命令,取消这些可笑的,过年过会的烂习俗,大家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必受到这个魔障的牵绊和约束,那该多好啊!
统一规整的过年,家家都要走亲戚,人人都要被卷进去,被驱动着,死死地缠搅在一起,谁也好不了!谁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