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有人”自然就是三夫人蒙芫。
窝在她怀里的猫动了动,睁开了一双灵动的碧眼,好奇地四处打量了起来,哪还有被华夙附身时的老气横秋。
垂珠挣了挣,在看见华夙之后,那瞳仁蓦地一缩,分明是被吓着了。它后足往容离手臂上一蹬,借力跃下了床,钻到床底下去了。
这黑猫当真是被吓着了,藏起来后一声也不吭,不过倒是比先前有了些长进,原先见到这鬼连动都不敢动,如今倒还会藏起来了。
华夙未看那只猫,她轻哂了一下,笑得凉飕飕的,“你把她又算计进去了。”
“她方才眸光躲闪,看似与那和尚不认识,但一举一动紧张得很,分明是有些牵连的。”容离慢悠悠开口,气息细弱如丝,“她特地问我那些事,不就是想从我口中撬出那和尚的事么。”
“聪明。”华夙不吝于夸赞,但夸得并不十分走心。
容离思忖了片刻,又说:“她特地命人跟我前去,自己又怎能放心,想来会远远跟着,一来能见那和尚一面,二来又能抓住我的把柄。”
她顿了一下,一时间说了太多,气息有些急,在平复了些许后,又道:“不过那和尚说话确实古怪,明明是祁安百鬼出没,他来吴襄镇作甚。”
思索片刻,容离又想起在林子里未来得说的事,斟酌着道:“先前在路上时我便想同你说,那和尚先前使过的红符,和秋寿庙里我见着的那一沓极像,虽未能上手度量,但看着是一般大的,只是秋寿庙里的红符未着一墨,不知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一顿,又说:“先前容长亭也请道士画过符,那些符纸俱要宽上一些,不像那和尚的,又细又长。”
“看清楚了?”华夙皱眉。
容离点头,“我记性向来很好。”
她自个儿慢悠悠说了好一阵,话音骤顿,蓦地想到了和尚口中所说的“鬼王”,那湿淋淋的眸光一抬,战巍巍地迎上了华夙的眼。
“如此看来,多半就是他以活人饲鬼。”华夙神情淡然,微顿,又道:“吴襄镇倒是连一丝鬼气也没有,属实古怪,许是全被驱往别处了。”
“别处是?”容离小声问。
“祁安。”华夙悠悠道。
容离愣了一瞬,舌尖抵着牙,将涉及“鬼王”的念头全数咽下,可依旧如鲠在喉。她唇舌干燥,费力地吞咽了一下,轻声道:“引去祁安作甚?先前他们布了雾阵,那阵一启,小鬼不都伏诛了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把鬼都引过去一锅端了,这……确实也是个伏鬼的法子,省去了不少事。
“你先前见过萝瑕吞了一只吊死鬼。”华夙道。
容离颔首,斟酌着开口:“这是她修炼的路数么,靠吞吃别的鬼魄来增进修为?”
“不错,这也是我疗伤之法,但并非只能借此法痊愈。”华夙撑在床沿上的手有些累了,干脆侧坐了下来。
“莫非……”容离双眸微瞪,“他们得知你受了伤,想用这些小鬼将你引出来,见此法行不通,便行了那驱鬼的大阵,想将你等一网打尽?”
“不错。”华夙嘴角一勾,笑意不达眼底。
“那萝瑕又是如何和那和尚沆瀣一气的?”容离轻声问。
“那我便不知了。”华夙淡声道:“想来是,各取所需。”
她侧着身,在容离的唇边轻点了两下,“破了戒的和尚,最沾世间污俗。”